2010年5月9日 星期日

幸福的拾荒者

幸福的拾荒者 - 胡歌



目錄:  



旦夕禍福  

拆線  

嘉興遐想  

夢,可夢,非常夢  

懷念“冕” 

冕  

此刻,想起她  

生日快樂  

尋找過去  

我與何老師的故事  

歌者莫姓胡? 

柳暗花明  

被遺忘的角落  

食豬蹄  

秋意濃  

照鏡子  

在流浪  

應無所住  

小白  

尋醫  

再戰韓國  

本小人與大記者  

胡思  

無爲  

朋友,鏡子  



陳龍寫給胡歌  

陳秀雯寫給胡歌門  

寂寞的季節——何炅寫給胡歌  

林依晨寫給胡歌  

謝娜寫給胡歌門  

記住一切——黃磊寫給胡歌的開始  

何潤東寫給胡歌門  

徐若镟寫給胡歌  

曾寶儀寫給胡歌  

不離不棄——經紀人Karen寫給胡 



序 

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爲一名拾荒者。就連從小到大很多次信手塗鴉的荒誕文章裏,就連每天晚上都要經歷的豐富多彩的夢境裏,就連朋友紮堆自暴自棄的玩笑話裏都未曾出現過。然而,隨著8月29日深夜 10點51分,一次劇烈撞擊的發生,我似乎順其自然卻又萬分無奈地開始了一段拾荒的旅程。 

之前看電影《撞車》,感慨於那令人恐懼萬分、傷心欲絕卻又防不勝防的撞車意外,能夠擊碎人們臉上那幅厚重、虛僞又一塵不變的面具,能夠改變人們固有的、腐朽的、甚至是錯誤的人生態度,能夠將不同膚色、不同種族、不同信仰的陌生人群撞擊出命運的交集……然而這些感悟現在看來是如此蒼白,甚至有些可笑。畢竟電影中的一切都是虛擬的,當殘酷的現實找到我的時候,我要面對和承受的只有支離破碎的一切。 

當我在黑暗中艱難摸索,試圖拾起些碎片的時候,卻發現這個過程遠沒有想像中那麽簡單。我幸運地最先找回了生命,卻看著另一個生命逐漸遠去;我感謝上天保全了我的眼睛,卻無法在感受光明的同時去認領殘破的容顔;我披荊斬棘得到了重返生活的自信,卻又在無數個漫漫長夜的等待中消磨殆盡;我努力拼湊起不完整的記憶,卻令自己在現實面前無所適從;我跋山涉水獲得了生命的智慧,卻又在欲望到來的時候煙消雲散—— 恐懼、迷茫、懶惰、焦慮、貪婪也同時被我拾起放入背簍,它們把我壓得喘不過氣來。然而這些碎片都是我所熟悉的,因爲它們都是我原本的一部分。 

我想要在拾荒的旅程中找回自己,卻無意中得到了一個重新審視自己的機會——重塑的同時也在不斷顛覆。人很多時候都在慣性中生活,沒有辦法也沒有願望去真正認識自己。車禍把我撞離了原本的軌道,讓我能夠以最真實的狀態去尋找新的動力和方向。 



拆線


回上海這幾天還挺挂念一個人的,他是我在香港的主治醫師——馬大夫。第一次看到他就倍感親切,我給自己的理由是在《射雕》中有很多騎馬的戲,雖然這和姓馬的大夫沒有什麽直接的關聯,但還是有相見恨晚的感覺。這位仁兄身材相當魁梧,很對得起他的姓氏,臉龐卻分外清秀,舉手投足之間有一派儒雅風範。他的英語講得很好——尤其在用到專業術語時說的英語——因爲我聽不懂——總之綜合看來不枉我對他相見恨晚的情感投入。 

記得到香港沒幾天,這位馬兄就給了我一個下馬威——拆線!!! 

那天一早馬就來到我的病房,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準備工作。我舒舒服服、四仰八叉地躺在病床上,頭頂上懸著一盞射燈,相當刺眼。閉著眼睛都能感受到光線的強烈。有那麽一陣子感覺自己是在舞臺上,一束追光照著自己,即將要開始一段激昂的內心獨白。只是在這種燈光下說臺詞往往會有噴泉的效果,建議和我一樣帶著牙箍的朋友不要輕易嘗試…… 

“會有些疼。”馬輕輕示意我要開始了。 

照理說他也在射燈所及範圍之內,開口講話也會有同樣的效果,無奈我閉著雙眼看不見水珠,臉上神經也傷得七七八八,就算雨潤萬物我也全然不知。暫且忘卻那令人不快的舞臺遐想,因爲超級的疼痛即將來臨。 

歷來拆線是不打麻藥的,就算想打也沒人會回應。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顯然這準備遠遠不夠。之前在化妝間有拔眉毛的經歷,那個痛會讓你不自覺地淚如泉湧;曾經也在女朋友的威逼利誘之下滿足她的不知是什麽的神經質欲望,在我光滑的臉上擠那些眼不見爲淨的痘痘,那種痛是憋在心裏又無處發泄的。而此時的痛較之前兩者,那真是大巫見小巫!我左手握著右手,上牙咬著下牙,腦中浮現的是關雲長拔毒箭,刮白骨,煮酒對弈,談笑風生的場景,又想到劉伯承無麻醉,眼中取彈片的故事,頓時覺得自己也是個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將被後人歌頌敬仰。可是沒料到眼前立刻又閃現出《大話西遊》裏周星馳咬著木棍,叉開雙腿被衆人踐踏的畫面,霎時一行熱淚從眼角滑落。 

“我知道很疼,忍一忍,馬上就好!”我就說馬大夫不錯,還知道及時地安慰我。共同與我經歷苦難的還有一位樣貌俊俏、年輕美麗的護士小姐。雖然我心裏覺得她應該見多不怪,冷血無情,但還是想在美女面前表現一下本人英勇的一面,始終沒吭一聲,甚至露出了有史以來最假、最虛僞的笑容。結果讓馬受驚了,刀鋒一歪,把我打回原形。 

最疼的部位是上眼瞼的一排細小的針腳,真是鑽心刺骨般的折磨。那一刻,我又想起了一個人——打翻羊肉爐的那位臺灣同胞。這位大哥除了忍痛,還要忍辱,其經歷之慘豈是我能相比的?心中豁然開朗! 

“好了,結束了!”聽馬一聲長嘶,我如釋重負,全身虛脫。關雲長、劉伯承、周星馳一一向我致敬告別,打翻羊肉爐的臺灣同胞也側身騎著馬緩緩離開了。追光燈熄滅,我無比幸福地睜開雙眼,發現大家敬佩的目光,心中掠過一絲得意。馬大夫微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護士小姐哪兒都沒拍,只是告訴我線沒有拆完,還留了一部分改天拆!!! 



嘉興遐想 

見過我的醫生都說那天我離天堂很近,能夠保全性命是個奇迹,而眼睛能夠重見光明更能喻爲傳奇。其實那天,連我自己都以爲將會失去一半的光明……  

在被推進手術室之前,我一直在思考如何面對右眼的失明。我自己用手檢查了面部的傷勢,左邊並無大礙,右邊血肉模糊,猶以眼部最爲嚴重,沒有任何知覺。我在救護車上非常鎮定地向醫生詢問右眼的情況,得到的答案是不確定。“不確定”實在不是一個能夠讓人滿意的答案,它讓我不再抱有任何僥倖的希望,它讓我不得不去接受成爲“獨眼龍”的事實,它讓我開始胡思亂想…… 

“獨眼龍”的形象比較適合當海盜、土匪這類兇悍的角色,反正郭靖是演不成了,《射雕》裏也沒什麽獨眼的江湖好漢草莽英雄,柯鎮惡瞎的是一雙也不符合。想到梅超風我倒是覺得可以嘗試—— 張紀中老師曾經說,“梅超風不可超越!”我這回反串加上真瞎,應該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吧? 

偷笑了一陣之後又開始想些比較實際的問題。右撇子都是以右眼的視線爲准,那些右手持槍的人不都是閉左眼來瞄準的嗎?如今我只剩一隻左眼了,是否要把自己訓練成左撇子呢?還有一個實際的問題就是我以後是在眼眶裏放顆玻璃球充數,還是索性帶個眼罩嚇唬人,還是乾脆什麽都不要更加嚇唬人?這個問題很難作出決定,而且頗費腦力讓我昏昏欲睡。 

“千萬別睡著,堅持讓自己醒著!我是鄧醫生,我們開始手術。小彭,你來打麻藥……” 

我的思緒仍然不著邊際地飄著,人卻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還撞見了“彭鄧大軍”——彭德懷的“彭”、鄧小平的“鄧”。而我也把自己和劉伯承元帥聯繫在了一起,哈哈,妙哉!妙哉!三分鐘後,鄧主席的一句話讓我感到自己是那麽可笑,之前那些用來安慰自己的天馬行空的遐想都是多餘,我的右眼根本沒瞎!噢!感謝上帝!感謝菩薩!感謝真主!我也代表張紀中老師感謝他們,暫時他的梅超風還是無法超越! 

懷著無比輕鬆愉悅的心情,我與兩位醫生在手術室共同度過了美好的六個半小時。爲了不讓彼此睡著,我們敞開心扉,無所不談。整個手術在我們共同營造的異常輕鬆的氛圍中、在兩位醫生體力透支之前、在天亮的那一刻順利結束了。事後醫生告訴我當時的情況非常危險,脖子上有一條長約七八釐米的傷口,由頸動脈邊緣至頸靜脈邊緣,動脈和靜脈都已暴露在外,不管是哪條破了,我都會小命不保。我真佩服醫生的心理素質,臨危不亂還能談笑風生。不過轉念一想,那也就因爲碰到我了,要是換作別人,可能就大大不同了吧。現在只要一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就會毛骨悚然。我不知道那份從容與樂觀是從何而來,就像不知道爲什麽文章開頭那幾句話裏會有三個網路遊戲的名字一樣。 



夢,可夢,非常夢 

我無助地坐在漆黑的夜裏,身體所有的感官都喪失了功能,仿佛回到了娘胎,在等待一個嶄新又未知的世界到來。 

最先闖入意識的是聲波的顫動,刺耳的警笛聲將我帶回了熟悉又陌生的世間。我茫然睜開雙眼,忽明忽暗的藍色和紅色交替著劃過我的視野,有一個交警模樣的男人疾速向我右方跑去。 

順著他的運動軌迹,我看到了扭曲的高速公路護欄,看到了一群人將一輛似曾相識的黑色汽車圍在中間,從尾部的車牌號碼,我認出了那正是自己的座駕。我努力組織破碎的記憶,拼命回想或確認之前發生的事情以及此刻身處何境。在我的意識尚未清醒的時候,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沖入鼻腔,我這才發現自己的右手正緊緊捂著脖子。我試探性地動了一下手指,觸摸到的是一道半指深的傷口,鮮血還在不停地往外溢。不知所措的我發現左手正握著手機,拇指似乎還在按著什么。這一切的景象讓我感到十分詭異,不知是在做夢還是在拍戲,記憶一片空白,只能感覺到夜風襲來時的絲絲涼意。 

  出於本能,我開始大喊救命,並且堅定地告訴自己一定要活下去。我的呼叫立刻有了回應,不遠處的警察告訴我救護車馬上就到,稍感安心的我仍然在支離破碎的記憶裏不停搜索,希望可以理出些頭緒來。周圍的氣氛也和我的心情一樣越來越緊張,我不斷聽到有人在大喊大叫,有更多的警車和警察趕到了現場。 

  我一直在安慰自己這只是一場夢,就像曾經做過的無數個惡夢一樣總會有盡頭的。然而救護車的到來似乎預示著這遠非一場夢那麽簡單…… 

  

 “你昨天夢見那天的事了?” 

 “恩,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沒關窗戶,凍了一宿。” 

 “你感到焦慮嗎?” 

 “我感到自己在被虛無劫掠。” 



冕 

我相信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它超越了一切,無法用科學去驗證,無法用語言來描述,但在某些時候它會悄悄來到你的身邊。 

從嘉興到香港,我的手機一直被Karen鎖在保險箱裏,她說輻射對傷口不好,也怕太多電話讓我無法靜養。那些天,我同外界的聯繫也僅限於每天借Karen的手機和親人發幾條短信。K每次都會告誡我不許翻看她電話裏的隱私,我說她是小人之心。與世隔絕的日子裏我 每天聽到的都是好消息,也包括冕和小凱,有幾次我想給冕打電話,被K用各種理由拒絕了,但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什麽,因爲我相信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那天晚上,我照例借來K的手機。消息發出去沒多久就有了回復,打開一看是發給K的。我把手機合上準備交還給她,可無意中看到的幾個字卻讓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我猶豫了片刻,腦海中始終擺脫不了“悼文”這兩個漆黑冰冷的字元,或許是我看錯了,或許是另有他意?我忽然感到強烈的恐懼在步步逼近,爲了不讓自己浮想聯翩,我翻開了手機、、、、、、 

“你寫的悼文我收到了,看了很感動,但覺得不適合用在明天的追悼會上,還是以後放在冕的紀念冊裏吧、、、、、、” 

我反反復複看了好幾遍,才確定了這幾句話的含義,在接受這個事實之前,我必須重新回到一個真實的世界。 

“你有短消息。” 

Karen走過來拿收集的時候我沒有看她,直到她苦苦求我不要難過,不要哭、、、、、、那個時候我並沒有哭,內心是麻木的,沒有疼痛。我呆呆地坐在窗邊,感覺自己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裏奔跑,原本具象的世界在一瞬間化爲烏有,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我把自己鎖進洗手間,我需要一面鏡子,一面不會說謊的鏡子。 

“你相信嗎。” 

沒有答案,只傳來Karen的呼喊和重重的拶門聲。我不敢開門,我害怕面對門外那個真實又殘忍的世界,我知道打開這扇門就以爲著要選擇相信。 

從嘉興到香港的一幕幕場景在我眼前浮現。我和前來探望的每一個人開玩笑,讓所有人都看到我的堅強和樂觀,更不願意任何人爲我擔心難過。我很高興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安慰身邊的人,即使裏面夾雜著很多表演的成分。但此時此刻,我感到自己的行爲簡直就像小丑,與我誇張的無謂並存的是讓所有人內心極度的悲痛。我感到深深的自責與內疚,我不能以這樣的方式受到保護,我必須做點什麽。 

我打開門告訴Karen我要去參加明天的追悼會,但遭到了她的拒絕。 

“我要去參加冕的追悼會!”我更大聲地重復了一遍。 

“不行,你不能去!” 

“我要去參加冕的餓追悼會!” 

“明天一早怎麽來得及?再說你的傷那麽嚴重!” 

、、、、、、 

我反復說著同樣的話,每說一次都感覺距離現實更近了一些。 

“你不讓我去,我就連最後一面也見不上了!” 

那一刻,我意識到自己真正接受了這個事實,眼淚不停地湧出來。我知道Karen不可能讓我離開香港,我知道冕真的走了,我知道下一次相間,是在遙遠的彼岸。我哭得有些失控,我多麽希望這一切不曾發生啊!Karen叫我不要哭了,她說眼淚會讓傷口感染。我怎麽停得下來,只好低下頭,讓眼淚一滴一滴掉在地上。我在心裏喊著冕的名字,我相信她會聽見,我相信她就在身邊。 

那天晚上,醫院特批我可以出去走走,Karen把我帶到了海邊,望著寧靜的大海,我的情緒漸漸穩定,意識卻去了遙遠的地方。視線的盡頭是 無垠的深藍,海天連成一片。夜空並不晴朗,數目有限的星星在雲端若隱若現,我不知道它們還能閃爍多久,有或者我們看到的已是它過去的光芒。世間沒有絕對永恒的物質,但我相信有絕對的真理。真理讓我們的世界有法可循,讓生命有意義地存在。我們生活在物質的世界,我們以物質爲基礎來感知周圍和自己。如若用心去感悟,生命似乎不應該依賴於血肉之軀,它的終結也遠沒有我們看到的那麽簡單。我想冕正以另一種形式存在,存在於我們每個人的呼吸之間。 

這種想法讓我心情平靜而釋然,它一直持續到今天。當天夜裏,我夢見了冕。我送她去機場,她在夢裏告訴了我航班的時間。醒來後發現那居然就是追悼會的時間,而在此之前我 並不知曉。我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這不是迷信,而是一種信仰,它很難用言語來解釋。 

11月14日,我參加了冕的葬禮。 

我終於見到了她,靜靜地躺在媽媽的懷裏。 

我帶去了小津安二郎的電影集一份遲到太久的禮物。 

淒厲的哭聲劃破了凝固的空氣,冕媽緊緊抓住骨灰盒不原放手…… 

沒有人願意放手,但冕終究是離開了,離開了父母,離開了我們,離開了這個我們所認知的世界。 

相信她也不曾離開,因爲我們不會將她遺忘。  



此刻,想起她 

“小夥兒,你好好睡吧!”  

這是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之後我見過她兩次,那都是在我的夢裏。 



當天(8月29日)  



晚上要回上海,她一天都很高興。我們說好了第二天要和公司同事去吃日本料理,然後去看“六零一”。 她很耐心地等我收工,等我卸妝洗澡,等我給車加油,等我買晚飯回來吃,等我收拾行李一起出發。  

一路上她都在開懷大笑,笑得前俯後仰,相當痛快。我早就習慣了她奔放式的樂觀,並且深深被她感染。  

她心疼我一夜未眠,讓出了後排的座位方便我躺下睡覺:“小夥兒,你好好睡吧!”  

我很快就睡著了,卻不知是要去夢中找尋回憶裏,她的影子。  



一天前(8月28日)  



我們完成了內蒙的拍攝任務,要和這片純淨的大草原告別了。她顯得有些失落,坐在我身邊,凝神望著車窗外的綠色。  

她喜歡親近自然,享受無拘無束的自由。她喜歡徒步穿越,背包旅行。她在旅途中認識了許多朋友,經歷了很多故事,我永遠是她最忠實的聽衆,因爲我們志趣相投。  

車漸漸遠離了顛簸的山路,她在平穩的車廂裏睡著了。我知道美麗的景色已經在她的夢中浮現——淺淺的微笑正挂在她的嘴邊。 



一周前(8月22日)  



她今天一定感覺很幸福,即使她表現得相當羞澀。老袁給了她深情的一吻,雖然那只是慶生的玩笑,卻也讓我們看到她難得的滿臉緋紅。  

談及愛情,她也是滔滔不絕,不過話題總在她媽媽身上。阿姨秉承“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傳統,積極爲她物色物件,希望女兒能夠早日找到歸宿。她卻無動於衷,堅信愛情是可遇不可求的,並且爲了保證美食這一最大愛好而渴望得到一份不在乎外表的感情。  

內蒙的夜空繁星滿天,不知她會對星星許下什麽樣的願望。我們只想托星星告訴她,幸福並不遙遠。 

  

一個月前(7月26日)  



《射雕》開機了!  

這兩天把她忙壞了,白天要拍定妝照,要給藝人作採訪,要聯繫媒體,晚上還要寫稿發稿。不過我想她應該早已習慣並且樂在其中。之前十四個蘿蔔絲餅的紀錄就是她在忘我工作數小時錯過了午飯的情況下創造的。  

她在餓暈的時候仍然不會忘記提醒我接受採訪的時候不要駝背,不要傻笑,不要亂講話,不要亂做表情,不要做太多手勢,不要“人來瘋”。她教育我的時候特別嚴肅,和平時簡直判若兩人。我經常虛心接受,屢教不改,每次她都說不管我了,但是每次又要把相同的話重復一遍。 在她的勤奮努力下,公司的企宣做得有聲有色。我雖然嫌她煩,心裏卻覺得很踏實。  



一年前(2005年)  



我們是在大學生電影節的時候認識的。  

第一次見她是在她學校附近的咖啡館,我是電影節頒獎嘉賓,她是接待人員。  

讓她負責接待工作非常合適,因爲她太愛笑了,讓我自以爲很幽默,話越說越多。漸漸發現其實就她一個人在笑我,其他人都在笑她。我感激地說她是一個很真誠的人,她認真地說不知道爲什麽就是覺得好笑。  

結果我真的很好笑地在頒獎的時候摔了一跤,  

從此對她印象深刻。  

在擁有的時候就懂得珍惜,就不會害怕失去。  

若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就算不上真正擁有。  

但願有一天,我們都可以無悔地放下。  

如果歌聲可以穿越時空,我希望她能夠聽到。  

乘著我的思念,載著我的祝福。 



生日快樂 

晚上去吃麵條了,今天是冕的生日。  

 聽大人們說,過生日吃麵條是可以長壽的,所以也叫吃長壽麵。現在想到冕會有些難過,但時間不會太久,因爲記憶裏的她永遠是那麽快樂。她的快樂滲透在我們每個人的生命裏,也作爲她自己生命的一種延續。所以今天我吃的應該叫作“常樂面”。 

 我去了一家素菜館,飯館蜷縮在旺角某個商業中心的六樓,門面不是很大,生意卻很興隆。這個地方要不是我娘“佘賽花”陳秀雯推薦,還真不知道也找不到。我點了兩個菜和一大碗面。服務員整理桌子的時候多放了一份食具,我不知道爲什麽,或許是巧合吧。 

 兩個菜都挺有意思,一條“魚”和四個“蟹鉗”。它們全是用素的材料做的,廚師花了很多功夫,從外形到口感都有八成像海鮮。以前在上海和北京也吃過幾家素菜館,也全都是這種假葷腥的做法。我並不喜歡這種感覺,看在眼裏的和吃在嘴裏的並不是一樣東西,有點像望梅止渴。可看著滿屋津津有味的食客,就知道這是個招攬生意的好辦法。原本不吃素的人或許爲此願意嘗試了;堅持吃素的人可以自欺欺人來這裏換換口味又不會動搖了信念。 

 正因爲大部分人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忽略了內心的感受,我們這個世界才變得越來越不真實。我看著左邊沒有動過的食具,想像著另一個極樂世界到底是什麽樣子。活著的人肯定都沒見過,所謂“極樂”也只不過是對現實失望,在心靈上有一份寄託罷了。我們真正要去追求的是什麽?不是功名利祿,而是實實在在的幸福。 

 服務員端上了熱氣騰騰的麵條,很大一碗,足足夠六個人吃的。湯料很清淡,只有豆芽、青椒、香菇,卻是一碗非常純正的素面。麵條的形狀是寬寬扁扁的,彈性十足,很有嚼頭。湯不怎麽鮮,卻很可口,喝起來有點像東北的餃子湯。我筷不離手,碗不離口,幾乎把那一大碗全部吞下肚去,這才是今天的主角。我吃得滿頭大汗,相當痛快。自從知道冕走了之後,我在吃飯的時候便養成了一個習慣,我會把每道菜的名稱、材料、味道在心裏默念一遍,我總覺得冕能聽見,至少我是這麽希望的。冕是個貪吃的女孩兒,但每次看她吃東西總是囫圇吞棗,都不曉得她知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麽,我總是告訴她沒有人會跟她搶。現在回想起這些,才明白跟她搶的不是別人,而是時間。如今我的食量很大,除了想多補充營養,讓自己快點恢復,也想幫冕多嘗些人間美味。奇怪的是,我體重的變化和食量的增加並不成正比,所以我總是懷疑她有分享到我的美食。 

 看著左邊一塵不染的盤子,我突然想微笑。這是生命的密語還是神明的暗示?死只是生命的一種延續,是生閉環的一個過程。我知道她不曾離開,並且永遠都在我們的身邊。她過著讓我羡慕的脫離凡塵,不受打擾的生活。 

 今天是她的生日,是吃麵條的日子。 



我和何老師的故事 

與何老師的相識要追溯到1990年,那時我才年小學二年級。我就讀的向陽小學開設了許多課外興趣輔導班,一部分課程的老師是從校外聘請的,何老師便是其中之一。 

那個時候我最想參加的是籃球班,可是太胖了,而且名額有限,我努力爭取的結果是被全班同學取笑,無奈之下只好轉投朗誦班。在那裏我第一次看到了何老師——很喜歡開玩笑的一個大姐姐。一向在課堂上挺直了腰板,左手握右手,老老實實背在身後的我,從來沒想過原來在上課的時候可以那麽無拘無束。在學校裏因爲遵紀守法而經常受到表揚的胡同學,也學會調皮搗蛋了,何老師拿我沒有辦法,卻有很“縱容”我。後來她說那是爲了讓我解放天性,這是成爲一名好演員的第一步。在朗誦輔導班最後一次活動結束後,何老師嚇唬我,說我太皮了,要把我帶去校長室告狀,急得我哇哇大哭,卻樂得她哈哈大笑。她說 她在少年宮開設了一個話劇班,如果我參加就不用去校長室了,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一個星期後,我與隔壁班的一個女孩兒一起去了少年宮。在路上我問何老師有沒有要帶她去校長室,她完全不知道我在說什麽。從學校到少年宮差不多要走四十分鐘,我那個時候爬六樓都喘得厲害,等見到何老師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我挑了個最近的椅子坐下,拿出墊板肆無忌憚地扇了起來。“這位同學的名字叫胡歌,今天第一次來上課。”直到何老師向大家介紹我的時候,我才注意到所有人都在樂呵呵地看著我。我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低下頭一句話也不敢說了。這是我第一次在何老師的課上表現得那麽害羞,一是因爲環境陌生,二是班上的同學都比我大,他們戴的是紅領巾,而我脖子上挂的還是綠領巾。 

那天上課的內容是單人無實物小品練習,題目是去醫院探望母親。那些戴著紅領巾的哥哥姐姐個個訓練有素,都演得很好,輪到我的時候都快幹了的衣服又被汗水浸濕了。爲了不被抓去校長室,我硬著頭皮上了場。在衆目睽睽之下,我語無倫次地對著空氣說完了準備了很久的臺詞,僵硬地完成了一連串前後不接、毫無邏輯的動作,最終換來了持續不斷的哄堂大笑。那個時候真想地上有條縫可以鑽進去,不過我想自己那麽胖估計也會被卡住,還是會被大家笑話。 

在經歷了那次失敗的表演之後,我很多年都沒去過少年宮,對於校長室的恐懼也隨著季節的轉換而漸漸淡忘了。 

五年級的時候上海教育電視臺面向全市招聘“六一”節目的小主持人,何老師是考官,我是考生。那次見面很短暫,我仍然以胖子的姿態出現,不過藝術表現力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我問她還認不認識我,她說,不就是那個被她嚇跑的胡歌嘛。 

三年後我們又一次相遇,從那時起,我與何老師的聯繫不再中斷,並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 

初二那年,我是學校的文藝骨幹,爲了能夠在舞臺上更好地展現新有一代中學生的風采(老師曰),我又回到了少年宮,報名參加了主持人輔導班,由於想要展現風采的同學比較多,我們上課的地點被安排在面積較大的卡拉OK室——也是何老師和她的學生排練話劇的地方。 

那天,高昂的學習熱情讓我比上課時間早到了幾分鐘,推門而入看見幾個人正在那裏排練話劇。當我認出何老師的時候她正在向我招手,示意我過去。 

似乎某位同學的表演達不到何老師的要求,使排練的進度受到了影響。 

“想不想來試試?” 

“好啊!”在確定現場沒有當年觀看我表演“探母”的“紅領巾”之後,我爽快地答應了。 

試戲很順利,我加入了何老師的話劇團,還認識了好朋友龐雲和孫捷。 

我們排的第一台戲《紅手絹的故事》在當年的上海市第二屆學生藝術節上獲得了一等獎。從那時起,我對表演産生了濃厚的興趣,也開始明白“演好戲要先做好人”的道理,我在話劇度過了學生時代最快樂的時光。除了在少年宮排練,我們也是何老師家裏的常客,就在那個時候,我認識了何老師的老公小周叔叔——一個不平凡的男人。 

這種不平凡的感覺最早是在何老師關於他的言談中建立起來的,我們知道他是位醫術高超的胸外科大夫,對藝術有非常專業而獨到的鑒賞力,還是一個顧家的好男人。然而很多年後,當我聽他說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對他的“不平凡”才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白布已經蓋到她身上了,醫生給出了死亡的結論。我摸了她的手腕,發現還有脈搏,知道還有救。我叫來醫院各科的大夫想組織搶救,可是沒有人願意配合,因爲他們都沒有信心可以把她救活,又怕要承擔責任。我對他們說:‘你們按照我說的做,一切後果我來承擔!’”憑著這份堅不可摧的信念和難以想象的鎮定,他把何老師從死神手裏奪了回來。 

去年5月的某個晚上,一輛闖紅燈的警車向一輛正常行駛的計程車攔腰撞去,計程車在空中翻滾了三百六是度後重重地咂在地上,而何老師正做在副駕駛的位置。經檢查,她顱腔大量出血,內臟器官有不同程度的破裂,還有多處骨折。恢復意識後發現視神經斷裂導致左眼失明,記憶部分喪失,語言和算術能力都有一定的障礙。 

在得到了醫生和小周叔叔的許可後,我約了龐雲一同去探望何老師。雖然有人做伴,我們還是在病房外站立了許久,誰都不知道何老師會變成什麽樣子,更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和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迎接我們的是小周叔叔,他看起來有些疲憊,人也瘦了。 

何老師斜靠在病床上,身上綁了石膏,手上插著各種管子。她的頭髮被剃光了,臉色很差,沒有一絲血色。她輕輕喚著我和龐雲的名字,無力的眼神中透射出牽挂和 喜悅。她臉上始終挂著微笑,她說自己大難不死是上天的恩惠,她叫我們不要流淚,不論什麽時候都要堅強。她最惦記的是她現在的學生,他們正在準備一台話劇展示,這突如其來的噩耗使整個計劃都擱淺了。何老師說他們的戲已經排了一大半,有些學生今年就要畢業離開話劇團了,她很想完成大家的心願,不希望讓他們留下遺憾。我坐在床邊默默看著眼前這個親切又陌生的何老師。我被她深深感動,我看到了生命的頑強和存在的意義,我堅信她一定能在以後的生活裏找到自己的位置。 

有小周叔叔的細心照料,何老師恢復得很好。在她的關心和支援下,話劇展示如期舉行。那天去了好多人,當然也包括拖著病體的何老師。她坐在輪椅上堅持看完了整場演出,我隱約看見了她濕潤的眼眶。學生優異的表現是對她最大的鼓勵,可惜她不能像正常人一樣地去感受,因爲她的一個眼睛看不見了。但我知道此刻何老師的心裏更多的是欣慰和幸福,因爲她回到了學生中間,回到了她熱愛的地方。那天我代表全體學生髮了言,我說無論多大的災難都不會影響我們對生活的熱愛和對生命的渴望。 

去橫店拍攝〈〈射雕〉〉之前,我又去探望了一次何老師,爲了進行高壓氧艙的治療,她被轉去了另一個病區。由於身體狀況逐漸好轉,前去探望何來勢的人越來越多了,大部分都是她的學生,我和龐雲進屋的時候,連坐的地方都沒有了。 

何老師已經可以大聲和我們說話了,雖然口齒還不是很清楚,她自嘲說,醒過來以後突然發現自己變成臺灣人了。她的樂觀使她看上去精神很好,臉色紅潤,人也胖了一些。她和我們講了許多關於她兒子的有趣故事,逗得在場所有人都捧腹大笑,我很高興看到一個那麽積極開朗的何老師。小周叔叔坐在一邊不怎麽說話,他始終微笑著看著她,眼神中充滿了無限的愛意。我跟何老師說,這次多虧了小周叔叔呢。她望著身邊那個不平凡的男人,幸福地2說,她的第二次生命是他給的,她會用一輩子去報答。 

“我一直跟你們何老師說,不用報答我,不論是作爲丈夫還是作爲醫生,那都是我應該做餓。愛是不求回報的,你在這個過程中得到了大家的關愛,以後等你好了,你可以把這份愛傳遞出去,傳遞給需要幫助的人。”小周叔叔因爲不好意思,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床單,可是他的話卻深深印刻在了我的心裏,那是一種多麽偉大的情操,我又一次被他的不平凡所折服。“何老師現在身體恢復得不錯,但更重要的上心理的恢復。”他看著何老師意味深長地說,“人不能脫離社會,你還是要回到原來的生活裏,到時候會面臨很多現實的問題。” 

不知道爲什麽,那天小周叔叔說的每一句話都成了我腦海裏最清晰的記憶,似乎冥冥之中有一種善意的暗示,將它們化爲一種力量植入了我的體內。 

不久之後,命運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了交集,同樣的災禍降臨在了我的頭上。朋友們都爲我的無畏和豁達敢到驕傲,我明白那都是我認識一位元好老師,還有她那位不平凡的男人。 

回到上海後,我接到龐雲的電話,他說要過來揍我一頓。我說自己都出車禍了,怎麽他還要揍我。他責怪我出事後不給他們打電話報平安,還把何老師急哭了。我趕緊給何老師打了電話,告訴她“名師出高徒”。她要來看我,我行動無礙,堅持去探望她。 

再次見面真可謂白感交集,眼前的何老師已與常人無異,只是體質還比較虛弱。我感謝她和小周叔叔在無形中給了我很大的力量,她說在我身上看到了奇迹,讓她相信未來會很美好。誰都沒想到師生之間會以這樣的形式去驗證教學相長的益處。何老師說住在家裏的感覺和醫院的很不一樣,一個人回到顯示要獨自去面對很多東西,包括無孔不入的寂寞。她開始寫作,可以幫助她審視心靈,並記錄下可貴的感悟與收穫。“災難對於愚蠢的人是無底深淵,對於聰明的人是巨大的財富。”這是友人送給何老師的話,現在她有轉贈給我。 

我見到了他們可愛的兒子周可人,小傢夥才念五年級,卻有著與這個年齡不符的成熟。他在病房忍著眼淚給媽媽唱歌,他獨自一人去廣州參加台拳道比賽,只爲了去發泄埋藏太舊的悲傷,他很少在媽媽面前哭,因爲他要比媽媽更堅強。 

小周叔叔說車禍前他們都忙於各自的工作,給家庭的關愛和時間都太少了。這次不尋常的經歷讓他們意識到了什麽才是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他們現在更懂得生活,更熱愛生活了。 

每一次與何老師見面都讓我感到自己活得更加深刻了。很感謝上天把我們兩個都留了下來,雖然留下來意味著要去面對和承受更多的苦難,但生命卻賦予了我們更多的內涵,讓我們並肩前行。 

最近我們成立了一個“腐敗俱樂部”,口號是“將腐敗進行到底!”何謂“腐敗”?腐僞志,敗虛像也!內心的清澈能夠讓我們感受到一個真實的世界。 



歌者莫姓胡? 

我對唱歌從來就沒有什麽自信,可是偏偏從小到大還一直在唱,不僅如此,甚至在不久的將來還有出專輯的打算…… 



胡亂唱歌  



念小學的時候,音樂老師把我拽進了合唱團,她說我叫這個名字怎麽可以不唱歌!?但她忘了我姓“胡”,不姓“高”。正好那時侯語文老師給我們講了“濫竽充數”的故事,讓我在合唱團找到了合適自己的位置,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混”!反正是合唱,幾十號人我隨便動動嘴巴唱得不好也沒人知道。不可思議的是兩年後,學校老師推薦我去報考上海少兒電聲合唱團,更出人意料的是我居然考上了,估計又是名字的緣故。從那以後,我便開始接受“正規”的聲樂訓練,所謂“正規”,也就是每個星期都要去上課。稀裏糊塗學了一年多,也沒學明白唱歌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又被推薦去報考上海樂團好小囡合唱團。 

上海樂團的考試相當專業,除了測試唱歌和樂理,還有五官科醫院的醫生檢查聲帶。我“混”在考試的人群裏,感覺自己沒什麽希望,身邊的同學看上去都很有實力。我唱了一首《可愛的家》,聲音響亮是我唯一的表現方式,因爲媽媽一直提醒我要把聲音放出來,不要憋在喉嚨裏。一曲唱罷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等待考官的評語。其中年紀最大的一位女老師笑呵呵地跟我說,唱歌不是聲音越大就越好聽,你要好好學。回家的路上我跟媽媽說肯定沒戲了,老師讓我學好了再來考試,媽媽卻說也有可能是讓我進了合唱團再好好地學習。媽媽說得沒錯,幾天之後我收到了錄取通知書。但那次難得的學習機會卻因爲我的升學考試而不得不放棄,爲了能考上重點初中,我需要把時間和精力都放在文化課上。 

從此我的歌唱水平就一直停留在非常業餘的級別,中學仍然混在學校合唱團,居然還混了個團長當,卻絲毫沒有找到唱歌的感覺。大學裏倒是有一對一的聲樂課,但美聲如何轉換到通俗又是一個巨大的難題。做了藝人沒有任何準備就被拉到棚裏錄音還要唱現場,總是感覺力不從心對不起聽衆。一直都想拜個師傅好好地學,奈何沒有時間。終於老天關上了一扇門,又爲我打開了一扇窗,在養傷休息的這段時間,我認識了潘老師。 



拜師學藝  



很多年前我就在朋友口中聽說過“潘勝華”這個名字,他在音樂圈中鼎鼎有名,因爲上海的許多優秀歌手都是他的學生。一直有心去拜訪,卻聽說這位老先生很有個性,只在家裏授課,不會輕易招收弟子,而且拒絕短期培訓,尤其是對於學了幾課就想出去出唱片的。長期的遺憾卻因爲車禍發生了改變,不能空空地過日子看著時間白白地流走,在唱片公司的引薦下,我和潘老師終於見面了。 

潘老師遠沒有我想象中那麽嚴肅,卻像極了金庸筆下的老頑童。他說唱歌是令人愉快的事情,怎麽可以板著面孔。還好試了音後,說我有得救,湊合湊合收我爲徒,但必須先約法三章,務必保證有足夠的上課時間,不可急功近利。我說您放心,以我的水平也不可能急功近利,他三聲大笑後,送了我一句話:“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不能著急,但也要有緊迫感。就這樣,我幸運過關了,成爲他的學生。 

潘老師有個怪習慣,他收徒只收三課學費,之後你要給他學費他翻臉不認人,那天我們硬塞的結果是差點被他踹出門。潘老師的理論是,他教學並不爲了賺錢,只是爲了體現自我價值。他畢生的願望是能夠成爲一名歌唱家,由於各種原因最終沒能實現,他把自己多年來對音樂的執著貫注到學生的身上體現,學生爲他實現夢想就是對他最大的回報。 

除了教唱歌,潘老師偶爾會高談闊論他的女人經,讓我獲益良多。赴韓國手術的那幾天,潘老師天天給我打電話,喧寒問暖,一下飛機,立刻接到他的來電,要我明天馬上回去上課,片刻不容。名師只能出高徒,我會努力。 

在潘老師的諄諄教導下我逐步告別“胡亂唱歌”的時代,原來能不能唱好歌和名字沒有任何關係,也不能只靠著天賦,勤奮才是讓你邁向成功的關鍵。這下子我明白了,依賴著空虛的外表不能讓我走得更遠,唯有內在的修習將之轉化成實力才能讓我的人生更加踏實。 



被遺忘的角落 

我夢見自己走進一條陰冷潮濕的小巷,慘澹的月光灑不到盡頭,我隱隱聽見正陣陣哭聲深處傳來。循聲摸去,我發現一個南海蜷縮在黑暗的角落裏 。 

“你怎麽了,爲什麽要在這裏哭泣?” 

他似乎又驚又怕,把頭埋進瑟瑟發抖的身體裏,一言不發、、、、、、 

當我意識到底他是誰的時候,他已經在這裏待了很久了,並且有可能永遠不會離開。 

在去年8月的一場劫難,奪去了一個人的生命,她消失在我們的生活裏,但永遠活在我們的心間。激烈的衝撞也中斷了一個人的事業,他失去了真實的外表,但得到了全世界的關愛和祝福。還有一個人,他漸漸遠離了我們的視線,他在悲痛與自責的泥淖裏無法自拔。 

前些日子我終於在上海見到小凱了,那是車禍發生八個月後,我們第一次見面。他低著頭不敢正視我的眼睛,說話的聲音小得只有他自己才能聽見。我告訴他我從來都沒有責怪過他,那只是一場意外。他說冕媽也原諒他了,但他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這是我一直都擔心的事情,他還很年輕,我不希望他接下去的人生要背負如此沈重的包袱。我讓他看著我說話,不要像個大姑娘,他終於笑了,眼睛還是那麽清澈,但僵硬的笑容裏卻充滿了內疚。我努力找了些輕鬆的話題,可氣氛依然那麽凝重。 

直到離開,他都沒有再說什麽,卻給我發了一條資訊,問他可以爲我做些什麽。我讓他多做善事,每天堅持。他答應我的語氣很堅定,我知道他一定能夠做到,他是個好孩子。我相信他能夠在幫助別人的過程中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找回重新面對生活的勇氣。 

“有期徒刑六個月,緩期兩年。”這是法院對小凱的最終判決。 

公司的同事告訴我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只要兩年裏沒有不良表現就可以免去牢獄之災。如果一定要給他一個懲罰,我想這已經足夠了。在人生剛剛起步的時刻,他更需要的是大家的寬容和體諒。 



食豬蹄


車禍意外發生後,吾每餐均以豬蹄爲主食。至今三月有餘,若以四個豬蹄爲一頭豬計,那麽在下迫害的豬公數量當不下百頭。其原因乃朋友的一處偏方,曰每日食豬蹄於疤痕之癒合有百益,因其中含有大量膠原質。如此吃法不到半月便感膩味,尋思著與其滿大街覓口味之標新,還不如親自烹製以立異。  

第一步是豬蹄的選購。在香港任何一家惠康超市都能買到貼著新鮮標簽的豬肉,宣傳畫上有一頭可愛的豬小弟向你揮手致意。第一眼看到那小弟這般可愛到不忍心吃它了,不過轉念想來,如此招攬顧客食其同伴乃出賣朋友的不義之徒,要有個豬圈什麽的或許還是個賣國的大漢奸,不吃不足以平豬憤。我便打著“清豬圈,平豬憤”的名號掏錢了。豬蹄分爲兩種——肥的是豬手,八塊港幣一斤;瘦的是豬腳,八塊港幣一隻。我一般會買豬腳,豬手太肥,擔心自己將來會有殘殺同伴之嫌。 

接下來便是廚房裏的藝術了。一般買回來的豬腳都已經經過去毛的處理,但我還是會再把那些漏網之毛一一剔除。最早是用手拔,可那豬毛又細又滑,甚爲辛苦。著急了就用牙啃,效果出奇的好,但親吻豬腳的概率太高,很快放棄。之後在朋友的建議下去sasa買了一把化妝用的鑷子,用起來相當順手,在這裏就不介紹牌子了,免得影響銷量。去毛以後的豬蹄要用冷水沖洗乾淨,再放入沸水煮約一分鐘,撈起備用。如此能去除豬肉中的血水以達到去腥的目的。曾經也在報紙上看到過外國人吃肉的習慣,他們屠宰牲口一般都是用電擊,爲的是保存血水不讓營養流失。可以理解他們吃著帶腥的肉換來的是自己身上濃濃的體味,由此也可以猜測他們體毛重于亞洲人的原因——不是因爲他們吃帶毛的肉而是他們跟我一樣去毛的時候用牙啃,難免不慎吞入腹中。當然,這只是我在悶得慌的時候一廂情願的猜測和自嘲,爲的是掩飾我在切薑片和蔥段時由於刀法不濟而造成的對手指的傷害。 

忍著刀傷的疼痛,我將豬蹄放入清水中用大火煮至沸騰,再改用小火慢燉。這裏面還是頗有講究的,光鍋裏放的配料就有數十種之多。比如花膠、香菇、木耳、冬筍、紅棗、枸杞、蓮藕等等。而小火慢燉的學問就更大——時間長短,加水的時機和多少都會影響到最終的味道和“豬蹄的形狀”。這裏的引號是爲了強調,因爲本人有過幾次把豬蹄燒得不像豬蹄的經歷——時間長了就只剩骨頭看不見肉了;水加少了那一根根豬骨就會變成煉煤廠的煙囪……通常豬蹄的烹製也就在奇形怪狀中結束了。如若碰巧走運蹄形依舊,那麽最後還要放入各種調味佐料。大多數情況我自己做的豬蹄都不會比買來的好吃,但還是會吃,不論怎樣至少是達到了“立異”的目的,而更重要的是吃豬蹄之根本在於療傷。 

難以下咽的豬蹄吃多了也開始反思,其實燒菜和療傷一樣,都要遵循一定的規律,不可盲目維新,也不可肆意改革,而究其根本是要保持平和的心態。老子曰:“治大國,如烹小鮮。”他提出的“無爲之治”在中國歷史上造就了數代君王。“無爲”並不是沒有作爲,而是順其自然,順應民心。對我而言,治疤痕,如烹豬蹄。必須經過一個小火慢燉的階段,須遵從醫囑,耐心等待。  

所謂疤痕不愈,豬蹄不斷,漫漫征途,嫋嫋炊煙。 



秋意濃


這些天,細雨綿綿不斷。臨窗望去,灰暗的天空下,是一座正在哭泣的城市。關上窗戶,水汽迅速地爬上了玻璃,我看不清窗外,卻感受到了另一個世界的冰涼。  

 昨晚夢見自己終於回到家了,和冕一樣,回到了出生的地方。秋風攜著濕冷的空氣,在梧桐蓋頂的大街上掀起了一片片落葉的繽紛落幕吧……倦怠的陽光拖出了長長的身影,漸漸褪去了百花叢中的五光十色。此時,唯有秋菊在凋零中綻放。一個人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努力讓自己不再悲傷,我感受到了冕落葉歸根後的安詳。 

 在溫室待久了,濃濃的秋意沒有任何鋪墊地向我襲來,想起一位朋友曾經說過,生活也應該是秋的狀態。不管之前怎麽遭遇風吹雨打,到了這個時候,總要收穫點東西,總會有果實的。人不能無止境地生活在痛苦中,當失去的東西無法挽回,我們更不能失去自我。生命注定要經歷一次次磨難,才能塑造出與衆不同,所有的經歷都是獲得,所有的獲得都是上蒼給予的恩寵。 

 生命在一片片、一枚枚的金黃中刻下了收穫的印記。秋天是蕭瑟的,也同樣是美麗的。 



 照鏡子 

人生來並不懂得照鏡子,然愛美之心,窺己之欲卻令這小小的方圓變得親切而神秘,其中更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鏡子最大的好處在於它的精確與客觀。只要鏡面平滑,光線充足,任你三頭六臂,七十二變它都會依樣畫葫蘆地反饋給你。童話故事裏的魔鏡雖然並不于現實存在,人們對於鏡子的依賴也未必個個都像皇后一般,但千百年來我們同鏡子朝夕相伴,只因任何細節鏡子都會如實相告,從不相瞞。 

 母親是個愛乾淨又注意儀錶的人,從小就告誡我出門前要照一下鏡子,穿戴整齊,方可見人。漸漸我也開始習慣在鏡前孤芳自賞,除了完成最基本的對外表的修飾,我也把同鏡子交流的過程視爲一種對自己的審視。當面對鏡子,四目相接,心靈的洗滌便開始了。 

 兩個月前,鏡子把一個感到迷茫、恐懼的男人丟到我的面前,他滿臉傷痕,渾身血垢。這個陌生的男人吃力地睜開雙眼注視著我,他的臉上佈滿針線,就像剛從裁縫鋪出來一樣,緊繃的表情讓他的眼神看起來呆滯而又彷徨。他雙唇微微顫抖,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又無從開口。我心想要是自己變成那個樣子可就慘咯,隨手拉上了窗簾。頃刻間,黑暗阻擋了我與鏡子的對話,也拒絕了光明帶給我的希望。在黑暗裏我辨不明方向,更看不清自己。我感到迷茫而恐懼,我感覺到傷口的疼痛,我想大聲說話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我覺得自己實在可笑,逃避是永遠沒有終點的。我努力地去面對自己,面對現實,我知道自己必須要學會承受,哪怕我連接受的準備都沒有。 

 眼睛真的是一扇神奇的窗戶,透過鏡子,我們可以把目光投射到自己內心的深處。這對於一個要重拾自信,重塑靈魂的人顯得尤爲重要。車禍創傷了我的容貌,也衝擊了我的內心,每次當我戰戰兢兢拿起鏡子的時候,我都渴望能在鏡子裏尋找到勇氣和力量。鏡子的語言簡潔而充滿了智慧,除了我自己,沒有人能夠讓我真正重新站立,如果皮囊難以修復,就用思想去填滿它吧。 

 古人雲:以銅爲鏡可以正衣冠,以人爲鏡可以知得失,以史爲鏡可以知興替。現在對我而言,容貌並不是最重要的,也暫且可以放下人生的得失,過去的一切也早已在記憶中封存。我在重返生活的坎坷旅途中,以己爲鏡,用心去看自己,用微笑去面對所有未知的困難。  



在流浪


出事至今,靈魂一直在流浪。  

  猛烈的撞擊把我的靈魂從軀殼中抛了出來,他喚醒了奄奄一息的軀殼,給了它重生的機會。他並沒有馬上回去,獨自在陌生的空間徒步徘徊,浮游在半空注視它安靜地沈睡,穿插在夢裏追尋她的身影……日復一日,他終於停下來,卻失去了方向…… 

  靈魂要感謝軀殼,它幫他承受了一切痛苦和磨難,它在現實中僵硬地扮演著無懼無畏、積極樂觀的角色,好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去忘卻恐懼,去釋放悲傷。他可以流淚痛哭,可以傷心難過,但是它不可以。它是一堵千瘡百孔卻不塌的圍牆,把他與現實隔開;它是一面被風撕裂卻不倒的旗幟,爲他樹立光輝形象。靈魂因爲有了軀殼爲他活在現實,於是他得以去到天涯的深處尋求智慧與感悟,希望回去以後能夠彌補軀殼的創傷。可是靈魂沒想到當他越走越遠,有一天,他想回去的時候,他卻找不到它了。 

  肉體孤單地在無數個夜晚等待靈魂的歸來,沒有他的陪伴它感覺無力而蒼白。雖然它每天都能夠笑迎周遭的一切,但是它知道,那不是真切的,因爲沒有靈魂。幸好在它孤獨的時候,上天賜予它最珍貴的東西填補了內在的空洞,朋友的付出和關愛讓它得到了久違的溫暖與幸福,這時躲藏在深處的靈魂被觸動了,原來他不用流浪到天涯去尋找,智慧和感悟就在身邊的一些過程中滋長。 

  歲月會掀開人生的面紗,遭遇會增長我們的智慧,不幸和受傷會提升我們的情操,靈魂的曆練將使我們的眼睛看得更遠更寬,讓我們的心靈更透徹,軀殼將隨著靈魂的回歸變得更豐富更有內容,那時候,它和他都不用四處流浪,會有個安定的家。 



應無所住 

“佛說,‘應無所住’。告訴我們不可停留。在你停留的地方就是路終止的地方。” 

 過年的時候我隨父親去探望病中的爺爺,這是我出車禍以後第一次見他。爺爺屬豬,我的本命年剛過去,這回卻輪到了他,一個八十四歲的老人。 

  爺爺和奶奶住在一間三十平米的大屋子裏。房間位於一棟法式小洋房的一樓,這裏曾經住了五口人,包括我和我的父母。現在他們住得寬敞了,卻顯得格外冷清。院子裏一共有三棟房子,門口種了兩顆高大卻不怎麽挺拔的梧桐樹,爺爺常說,要是他來照料,這樹可不會長成這樣。他喜歡種些花草,以前在屋後的矮牆上擺滿了花盆,我只認得一串紅、雞冠花和文竹,別的花名都懶得記,因爲太多了。進屋前我特地去後面轉了一圈,矮牆上空空如也。父親說房管所剛來修繕過院子,把一些破舊的東西都當垃圾清理掉了。月光下,我看著青灰色的水泥牆,想象著它曾經擁有過的五彩與斑斕。環顧四周,發現有幾間屋子一片漆黑,這才想起那裏的主人都已經終老西去了。 

  小時候爺爺每天都會送我去託兒所,那裏算是幼稚園的學前班吧。在路上我們爺孫倆經常會有這樣的對話—— 

 “託兒所念完了去哪里?” 

 “去幼稚園。” 

 “幼稚園念完去哪里?” 

 “讀小學了呀。” 

 “小學讀完讀什麽?” 

 “讀中學了呀。” 

 “中學讀完讀什麽?” 

 “讀大學了呀。” 

 “大學讀完讀什麽?” 

 “讀研究生。” 

  “研究生讀完讀什麽?” 

  “讀博士。” 

  “博士讀完讀什麽?” 

  “博士讀完就工作啦。” 

  “工作以後幹什麽?” 

  “就退休了呀。” 

  “退休以後幹什麽?” 

  “退休以後就帶孫子去上託兒所呀!” 

  …… 

  那個時候總覺得時間過得很漫長,想快點長大。然而當這段記憶又浮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已經工作了,而爺爺卻幾乎臥床不起。因爲腎臟衰竭,爺爺每天都要做透析,他的生命只能靠那些瓶瓶罐罐和塑膠軟管來維持。固執的他不願意住在醫院,卻又很樂意在醫院被一群護士簇擁著,跟他打聽孫子的近況。爺爺跟我說話的時候始終牽著我的手,就和二十年前他送我去託兒所時一樣。人的一生有時候在不經意間就從起點走到了終點,就如同我和爺爺的對話般簡短而蒼白。上天賦予每個生命個體的時間非常有限,若我們不爲自己的命運疾走,生命的痕迹就顯得太短淺了。 

  幾天後我收到了袁弘的短信,說他爺爺病危了。或許到了我們這個年齡將要面對越來越多的生離死別,悲痛中還夾雜著深深的絕望,所有人都將無力回天。我只回了一句話給他:“活在當下,珍惜現在吧。”活著,是我們最大的權力!“應無所住,不可停留”,停下來就意味著等死,就意味著放棄自己的權力。 

  時間這匹脫繮的野馬將丙戌年沒入了它蹄後的塵土,遠去的還有我的噩夢與災難。不論這場磨難對我的意義是無底深淵還是經驗財富,我都不想再過多提及了。雖然這起車禍成爲了我生命中一個永不磨滅的印記,尤其是在我的臉上,但那都是如煙往事了,頂多把它作爲一出戲的序幕,起、承、轉、合將在此刻與未來中展現。 



小白


又回到香港了,天氣還不錯,風和日麗,萬里無雲。研究了半天也沒把酒店的窗戶打開,幸好玻璃擦得很乾淨。極目遠眺,滿眼是林立的高樓,一條蜿蜒的高架穿梭其中,火柴盒般大小的各色汽車川流不息。此時正值午後,陽光從運動的車窗反射而來,猶如粼粼波光,相當耀眼。        {這中間有一句話發不上來,汗!!!!對不住拉(瑪石)}    可擁擠的城市卻不願施捨一丁點空間讓我去欣賞海面的一角船帆。 

  比起四個月前,我的此次香港之行輕鬆了許多,心情也沒有那麽沈重了。一個人在不足四十平米的房間裏轉來轉去,在洗手間的鏡子前極爲有限地臭美了一陣,在無視酒店隔音的情況下放聲高歌了一曲,脫了衣服做俯臥撐,抱著枕頭跳了一支“陀螺舞”……如此折騰了半個多小時,忽然覺得自己回到了早已逝去的學生時代——無憂無慮,無拘無束,無法無天。 

當然,即使我的舉動看上去的確有些弱智,即使我在家裏可能會有更異想天開的行爲,這種穿越時空的感覺也並不是因爲我的腦子在車禍中撞壞了,而是這次意外讓我的生活變得簡單而有規律。雖然每天足不出戶,可我卻享受著另一種自由——沒有接不完的通告,沒有推不掉的應酬,沒有刺眼的閃光燈,沒有大都市的喧鬧,沒有複雜的人際,完全放鬆,徹底安靜。 

  考入上戲,進入演藝圈,覺得自己被捲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越陷越深,無法自拔。名利與誘惑接踵而來,虛榮與浮華相伴而行。自認爲已經是出淤泥而不染之輩了,卻也擺脫不了內心的浮躁。很多次都想跳出這個讓人窒息的染缸去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氣,卻無奈身不由己或是力不從心。做什麽事情都沒有耐性,半途而廢,虎頭蛇尾。 

  幸好我在獲得重生的時候還能夠看清世界,看清自己。殘破的外表需要復原,枯萎的靈魂更需要重塑。  



尋醫


當我第一次觸摸到自己的傷口,就知道復原的可能性極其渺茫。在香港做完植皮手術,能夠恢復眼皮功能對我已經是莫大的安慰。劇組停工等待複拍,無形中給了我很大的壓力,因爲誰也沒有把握能夠在有限的時間內看到一個原來的郭靖。我不知道要等多久,也不知道能否等來想要的結果。我不願意因爲我一個人造成公司巨大的損失,我想過放棄,想過平凡的外表也能擁有不平凡的人生。 

在香港的最後幾天,我又和Karen提出了換角的想法。 

“醫到好爲止!” 

、、、、、、 

我沒有再說什麽,在那一刻我的內心充滿了力量,我想信念是會創造奇迹的。我也意識到很多人都在陪我共渡難關,在等我歸來。 

過完農曆新年,我們開始走訪全球,尋醫求方。職業和受傷部位的特殊性注定了這個過程的艱難和漫長。問題的關鍵是要修復眼睛的形狀以及改善植皮的厚度,而後者在技術上是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幸運的是,朋友聯繫到了韓國的一位高人———Dr.Han。匆忙中,我同Karen踏上了未知的韓國之旅。 



初訪韓國 



  飛機落地已是當地時間晚上十點,汽車載著我們賓士在韓國的高速公路上,雖然坐在後排,我還是扣上了安全帶。兩旁整齊的路燈飛快地向後滑行,橘黃色的燈光依次射進車廂,交替在我臉上撫過。在反光鏡裏我看到了時隱時現的疤痕,如同廣告牌上的韓國文字。我默默祈禱,希望上天能賜給我一塊神奇的橡皮擦…… 

  第二天上午的一個小插曲差點讓我先去見了骨科醫生———我的手指被車門夾了!肇事者是陪同我們的一位大叔,他是臺灣八大電視臺的駐韓代表。熱情洋溢的他在關前門的時候只顧和我們說話,而我的手正扶著車子的B柱(爲了表現整個事件的真實性,容我借用一下專業名詞,位置在前後門中間),只聽“嘭”的一聲,門關上了,手被夾了。我大叫一聲,硬生生把手抽了出來,門還是關著!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也多虧了這車門的縫隙夠大,密封性夠差,我得以僅受皮肉之苦。可想而知,Karen又狂笑不止,大叔坐在前面完全沒意識到出了什麽狀況,隨行的翻譯小姐馨逸愣愣地看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但我想我一定給他枯燥的留學生活增添了不少樂趣。 

我們一行四人先去拜訪了八大介紹的一位醫生,據說他給韓國許多藝人做過整容手術,有非常豐富的經驗。肇事大叔帶我們去的並不是醫院而是診所,很精致,只有一層樓面。他告訴我們韓國的整容手術非常普遍,都是在類似的診所裏做的,這家已經算很大規模了。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嘛,就算是斗室,搞得定就行。 

遺憾的是醫生看了我的臉說搞不定,他的顧慮和大多數人一樣,怕植皮切得太薄會變得沒有彈性。我們問他有沒有別的辦法,他建議我們可以改劇本,加一場車禍受傷的戲,他的幽默惹來了哄堂大笑,唯Karen一臉冷靜地跟他說我們拍的是古裝戲。然後我跟馨逸在那裏學了第一句韓語“a niang hi kei cei yo”,意思是“再見”。 

我用左手和大叔握手告別,不好意思讓他在百忙中抽出時間來陪我們。四個人的隊伍變成了三個,我立刻拜了老師跟馨逸學怎麽用韓語表示感謝,希望下午可以用上。我想象著Dr.Han真如傳說中一般是位高人,在我臉上輕輕一點,然後我跟他說聲“kang son mi da”(意爲謝謝),就可以回橫店拍戲了…… 

  “下車!” 

  Karen一聲獅吼把我拽回了現實,誰讓春天是多夢的季節呢? 

  Dr.Han的診所要比之前去的那家小一些,前來就醫的人倒不少,看他們的樣子應該都屬於整容前吧。我們在Han的辦公室並未等到高人,他進來的時候,個頭看起來和Karen差不多。 

  按照慣例他用手指在我臉上一陣摸索,詳細詢問了植皮的經過,然後讓我睜眼閉眼,左看右看,接著我聽到了一句等待了許久的答案:“可以做!” 

  整個過程感覺是在看相算命。在我還略持懷疑的時候,Karen已經選擇了相信。雖然這樣的結果是我一直以來所期盼的,但當它真的到來,如此接近的時候。我卻又無從面對,畢竟口頭的允諾和實際的操作完全是兩碼事。但我知道自己必須作出 決定,在等我的並不止一個人。 

  Han打開電腦給我們看了他之前做的一些手術案例,前後簡直判若兩人,看來醫術的確非同一般。Han說手術可能要做三到四次,每次間隔半年,第一次手術後可以複出工作。他取來紙筆,一邊畫圖,一邊爲我們詳細解釋了手術的方案和步驟,具體手術的時間他會另行安排。多虧馨逸的韓語過關,讓我對Han留下了誠懇、嚴謹的印象。 

我班門弄斧地用韓語說了感謝,也當作是詞不達意地表示了我對Han的信任。這一點只有我自己明白。臨走的時候,我們留下了在嘉興以及香港拍的X光片和病例資料,讓Dr.Han能夠更充分地瞭解我的傷情以便制定出更可靠的方案。 

回去的路上Karen問我對Han有沒有信心,我還是提出了很多疑問。雖然心裏已有了主意,但仍然需要用理智來衡量這場賭博是否會贏。 

離開韓國之前當地的一位朋友Sally打電話來,問我下次來要不要順便把鼻子一起做了,她可以幫忙聯繫做鼻子的醫生。事實上在香港的鼻骨修復手術做得並不是很完美,骨頭摸起來不太平整。比起之前的深思熟慮,我很爽快地答應了。鼻子不整也無大礙,只是既然要來做眼皮,那就乾脆一步到位,以免留下後顧之憂。 



希望




這次韓國之行讓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儘管手術還沒有進行。 

雖然我無法預測到將來自己的容貌究竟如何,但我很高興看到大家的努力等到了結果。 

我再次相信人不是爲了自己而活著,成就自己的價值體現在可以給別人帶來多少快樂。



再戰韓國 

趕在“五一”長假開始之前,我隨Karen再次潛入韓國。 

其實這次來韓國做手術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某位元大嘴把這個消息漏給了媒體。我也真的希望如報紙上所說的是最後一次手術,但大家知道,大多數娛樂消息只有日期是可靠的。 

在手術的前一天我們約了Dr.Han,想最後確認下手術的方案。他給我的答復似乎與上次稍有不同,但信心卻有增無減,他告訴我:“只要你不放棄,我就不會放棄!”雖然當時著句話經過馨逸的轉述氣勢減弱不少,但還是讓我深深感到不虛此行。 



柳暗花明 

出門的時候我和Karen心裏都有點緊張,她在擔心手術的風險,我在琢磨到底會有多疼。 

天上飄起了小雨,青灰色的天空並不讓我覺得壓抑,因爲昨天Karen和馨逸抱怨韓國氣候乾燥,皮膚水分嚴重流失,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下雨。沒想到她們的願望那麽快就能實現,或許這是一中暗示,我欣然接受了。 

和醫生約了9點,我們早到了半個小時,診所還沒有開門。在附近找了一家抄襲星巴客的小店,進去一看,居然有十來個人圍坐在那邊開會,我讓馨逸悄悄翻譯了他們的會議內容,原來是這家店的店長在給店員訓話——他們都穿著便服,我還想哪家公司那麽早來咖啡店開會啊——說是前不久這裏來了一個明星,個別店員出現了不理智的行爲,遭到了客人的投訴,我跟馨逸說他們今天會遭到另一份投訴,馨逸不解,我告訴她,他們對待明星的態度反差太大了!!!還好Karen沒有聽見我說什麽,不然又要被她罵了。 

因爲緊張而變得神經兮兮的我在一通蹩腳英語的摧殘下情緒嚴重失控,大笑不止。Dr.Han找來了一位眼科大夫當他的助手,這位老兄姓甚名誰我已經沒有印象了,因爲我們很難聽明白他在說些什麽,包括他的名字。馨逸也聽不明白,因爲大哥他不喜歡說韓語,即使Dr.Han善意地告訴他我們有翻譯,他還是堅持ABCD。出於禮貌,我們都很認真地聽他說著什麽。在我無意識地頻頻點頭的時候,站在我前面的Karen咬著嘴唇轉過頭來。她忍不住先笑場了,還敲我腦袋說我沒禮貌,還我只好也轉過臉對著大家一通傻笑。事後Karen說她打我是讓我趕快笑,原來在某些場合,藝人要充當這樣的角色,可悲啊! 

想比之下,整個手術的過程就顯得比較平淡。在眼皮上打麻藥非常痛,雖然我早有心理準備,可還是不自覺地掉了一滴眼淚。然後我聽到有人在說“soli soli”,我猜他是在說對不起,很想笑,但已成待宰羔羊,必須保持低調。 

做局部麻醉的手術讓我比較放心,但卻異常的殘忍。聽到醫生用手術刀在自己的眼皮上劃來裁去,真不是什麽好受的滋味。不過在手術室能夠聽到音樂,這多少可以分散一些我的注意力,可惜好景不長,CD放完了卻沒有人去管。兩位元醫生或許很清楚音樂對於做局麻手術病人的重要性,他們居然一唱一和,自己哼起了小調。以前看韓劇總覺得他們表演有些誇張,但來到韓國我才發現,原來他們在生活裏就是那麽可愛。 

不到一個小時手術就完成了,護士知識在我縫了線的眼皮上簡單貼了一小塊膠布。醫生說手術一切順利,關鍵要看傷口的癒合,我告訴他那是我的強項。 

接下去的日子我要繼續等待,和很多關心我的人一起,期盼結果到來。雖然我的人生不會因爲外表的創傷而留下遺憾,但責任迫使我必須好起來。 



又一村


早上起床的過程有些漫長,因爲壓力很大,等待我的將是拆線和整鼻手術。 

由於鼻子的手術要做全身麻醉,所以起床後就不能進食,連喝水都只能適量不能盡興。下午先去了Dr.Han那邊拆線,居然一點都不疼! Han說傷口癒合得很好,說太完美了,看他興奮的樣子簡直像個小孩。我們都笑了,他相信我能恢復得很好,如同我相信他一樣。 

不過我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當時空轉換到另一家醫院時候,我將要作出一個艱難的選擇。原本簡單的手術由於臨時換了一位“最擅長整鼻”的專家而變得異常複雜,“全麻”、“插鼻管”、“植皮”,這三樣我最害怕的事情要再從頭經歷一次,“三個月不能戴眼鏡”、“睡覺不能側臥”、“拍武打戲不能被打到鼻子”、、、、、、 

我沒有把醫生的話聽完就想放棄了,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像個懦夫,卻又不完全是。 

我想我有善待自己的權利,何必要去吃那麽多苦,只爲了那所謂的完美?我不想讓自己瘋瘋癲癲、強顔歡笑地去承受生理上的折磨了,那些經歷一次就足夠了。一個人內在的魅力遠比容貌來得重要,而且更能經受住時間的考驗。或許這些都是藉口吧,但我知道自己不會後悔,也不會影響我未完成的工作。 

Karen很尊重我的決定,即使我表現得如此膽怯。在和醫生表達了我們的想法之後,他微笑著表示理解,並說很高興認識我,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好也微笑著表示我的歉意,同時抑制勝利大逃亡的喜悅。 

從診所出來我的心情異常複雜,爲自己的表現感到羞恥,卻又覺得理所當然。我一頭鑽進了汽車,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紅燈把車擋在了十字路口,我卻感覺自己仍在前行,朝著我選定的方向。 

讓我意外的是在回去的路上,Karen看上去特別開心。她說少做一次手術讓她輕鬆很多,現在擔心的是身上有那麽多韓幣怎麽可以用得完,一路上琢磨著要吃些什麽買些什麽才能夠把它花光。我詫異地看著她一臉的喜悅,後悔自己剛才做了那麽多的懺悔,真是豈有此理! 



本小人和大記者 

近日,某大報某大記者發表了一篇文章並在網上轉載,題爲“胡歌複出爲何一再推遲”。作者開篇提出四種假設:“傷情未愈”、“身材發胖”、“好好炒作”、“借機轉型”。先不論其各種猜測孰虛孰實,單憑這位元大記者對本小人的關心和關注(也不排除是我自作多情),我饒有興致地閱讀了全文。  



  大記者果然有大作爲,除了判斷和分析,還不辭辛勞地“趕赴各地”,對專人進行採訪。甚至冒著凜冽的寒風,趁著狗年還未結束,充當狗仔——選擇了一個貌似我居住的小區,苦苦守候了一天。首先,本小人對該大記者的敬業精神佩服得五體投地,對於民警和小區保安同志對特殊職業的理解而未進行干涉感到由衷地欣慰。然而,本小人卻想對該大記者的職業道德以及職業操守提出三點疑問。  



  第一:採訪鄧醫生,內容是否屬實?  



  該大記者文中某段落標題爲:“嘉興鄧醫生:他的傷勢早已痊愈”。看過我塗鴉文章的朋友應該還記得那個“彭鄧大軍”中英勇無比的鄧醫生,是他挽救了我的生命,並且在第一時間成功地縫合了我的傷口。遺憾的是,到香港之後,眼睛上的那塊皮並沒有存活,才不得已進行了植皮手術。只要稍有些醫學常識的人都應該知道,任何比較嚴重的傷疤從癒合到平整都需要至少半年的時間,更何況是植皮?我想鄧醫生從專業的角度是不會作出這樣的判斷的,況且離開嘉興之後,我們便沒有再見過面,痊愈之說憑據何在呢?文中提到,鄧醫生處有一張我術後的照片,並且讓大記者一睹了我的“風采”。若鄧醫生真有我的照片,試問,他會隨隨便便就把病人受傷的照片拿給記者看嗎?大記者可以拿本小人來寫事兒,但我希望不要損害到他人的形象,更不要以爲天下人都與自己有一般的品行準則。  



 第二:衆多受訪者,是否確有其人?  



  本小人上學時寫文章,總喜歡引經據典,引不到就編,明明是自己寫的,偏要說是某某偉人曾經說過。如今恍然大悟,原來這般雕蟲小技是可以成爲大記者,成就大事業的。  



  文中多處出現“據朋友說”,“小姑娘說”,“居民說”,“不願透露姓名的同學說”,就差“胡歌自己說”了。當然了,大記者真要採訪了那麽多人,受訪者有權利匿名,即使留了名字也沒有必要寫出來。但是,看看受訪者說的話就太離譜了。文中引用了一段所謂胡歌朋友的話:“胡歌住在經紀人家附近。小區環境不錯,很安靜,除非有事,他一般也不太下樓,偶爾會去公司轉轉。”我看了哭笑不得,如果採訪屬實,那麽有兩種解釋,一是這位老兄很多年沒見我了,二是哥們兒聲東擊西,故意讓大記者找不到我。若是後者,我還要替哥們兒向大記者道歉,害她“在胡歌的新住所外等待了一天,並沒有發現胡歌的行蹤。附近的居民也不知道她們有這樣一位明星鄰居。”這應該是真實的,居民當然沒見過我,要見到那真叫見鬼了。隨後大記者在我哥們兒的忽悠下“來到胡歌所在的經紀公司‘唐人電影’瞭解最新情況。不巧,公司裏沒有人。”公司除了休息日天天有人上班,而且各個部門加起來幾十號人呐(大公司啊)!這所謂“不巧沒有人”很難解釋得通啊。在自己製造的“萬般無奈”下,大記者只能採訪了在附近玩耍的小學生:“他比電視上要胖”繞了這麽大個圈子只爲了證明本小人發福了。  



  我若真像大記者假設的那樣轉型作了導演,一定要請她當大編劇,寫情節複雜的武俠劇。本小導演說到做到,除非大編劇把楊過寫成了楊康他爹。  



  第三:身爲記者,豈能不懂得尊重?  



  尊重科學,尊重事實是每個人都應具備的生活態度。何謂“記者”?是記錄東西的人,只有根據真實的記錄發表評論才會深入人心。我想大記者更適合去搞文學創作,小說裏的主人公可不會像本小人這般發這麽多牢騷。  



  車禍至今,很多人都在默默的付出,大家都齊心協力想把損失控制在最小的範圍之內,想儘快回到原來的軌道。大記者當然有自由言論的權利,然而你一句“人們將質疑這個行業的真誠度”卻把大家都深深傷害了,你把所有人的努力看作是玩笑嗎?你說,“很多時候,娛樂圈就是這樣被葬送的——孰真孰假的消息,模棱兩可的回答。”我不禁拍案高呼:“頗有自知之明!” 



其實我本可以對這篇文章置之不理的,畢竟人家也要養家糊口,不寫點標新立異的東西出來怎麽能成爲“大記者”呢?況且人家還說:“胡歌有權保持沈默。”可我實在有些坐不住,“作爲一個公衆人物,胡歌必須在力所能及的範疇內,給公衆一個真實。”這也是大記者說的。不管是不是激將,我就甘願做一回小人,來和這位名字貌似小姑娘的大記者討論一下什麽是真實。 

很高興自己做了一回易中天先生嘴裏的“真小人”,比起某些人的“僞大”,那可是痛快得多! 



胡思


窗外是晴朗的夜空,點點繁星遙挂天際,那微弱的星光在黑夜的陪襯下倒也算得上璀璨。 

童年的夏夜,總是對星星充滿了幻想,關於星星的故事也是百聽不厭,還聽說若能夠看著流星許願便能心想事成。我曾親眼見到流星劃過,願望還在心中默念便已經實現了——想再看一次流星。這段幸福的回憶猶如童話般埋藏在我內心的深處,即使現在我已經很少許願。 



 流星雖美卻只是一瞬之光,恒星的光輝才構成了我們眼中的浩瀚,但永恒並不一定就是真實、、、、、、這些星星距離地球少至數十萬光年,遠則可上億,它們散發的光傳到地球就需要數十萬年甚至是幾億年,所以我們眼中的滿天星斗是屬於另一個時空的,可能某些星星早已不存在了,但在我們的有生之年卻仍然可以每晚看見它的光芒。不知道我的推斷是不是正確,只是不由得讓我想起“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句話來。 



 每個人都是通過身體的各種器官來感知這個世界,然而真正認識世界卻是通過我們的大腦。各個器官負責爲大腦供氧供血,幫助大腦收集外界的各種資訊,並且各司其職,以維持人體生理工廠的正常運行。大腦受到各個器官的服務,同時也管理著它們的運作,而更重要的功能則是學習和思考,從而産生了思想和精神。然而浮華世界的各種欲望支配了我們的身體,也蒙蔽了我們的大腦。日新月異的高科技給我們帶來的各種生活上的便捷非但沒有令我們更專注地去學習和探索,反而讓享樂成爲了生命的主題。思想的萎縮讓我們的大腦變成了傀儡,感官的刺激使我們無異於行屍走肉。 



 窗外依然星光燦爛,我希望那是智慧的光芒。在喧鬧、嘈雜的都市上方,始終有一片寧靜與清澈。 



無爲


早上醒來問自己:“我現在應該做什麽?”似乎很多想做的事情我都無能爲力。如果時間的流逝可以沈澱生命,那也許我是需要仔細錘煉的吧。  

  其實我很害怕這種“無能爲力”的感覺。這是人最殘酷的處境。到了有勁不知道怎麽用的時候是那麽無助,只能看著、呆著、等著,沒有一點辦法。每天困在一個既定的空間裏,重復做著同樣的一件事情,日復一日,我的意志被時間腐蝕得異常脆弱。有一種說法:“人應該自然地順應生活,命運的契機會在不自覺中産生變化。”這樣的道理我雖然懂,可困惑總是在打擾我,我總是不能讓自己舒服自然,因爲滋生的快樂總是那麽容易暫停,臉上餘留的一點笑容在條條疤痕之間也實在顯得做作。 



  都說薰衣草能讓人平靜、舒服、愜意。我便很娘娘腔地弄來些精油和薰燈,劃著火柴,點燃蠟燭,微微的火光將安謐的氣息送入空氣,滲入我的心扉。很想在心裏也點上一盞燈,能夠排解困擾,可以舒服自然。寫到這裏突然覺得很可笑,如此少女般的情懷又怎能使我舒服且自然呢? 



  還是讀讀李白的唐詩吧:“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挂雲帆濟滄海。” 



陳龍寫給胡歌 

一部〈〈少年楊家將〉〉讓我和胡歌成了好兄弟。“五哥”“六弟”的稱呼一直延續到現在,似乎還有繼續延伸的趨勢。 

作爲一個藝人,胡歌是幸運的,應該說是很幸運的!幸運得有些讓人妒忌,可胡歌依然還是那個胡歌,依然腳踏實地地做著每一件事,依然真誠地對待身邊每一個人。 

以前他在我眼裏就是一個聰明、勤奮、好動、帥氣的大男生,他的眼睛裏永遠帶著一絲稚氣。可命運卻和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記得那天我正在南京做節目,上臺前突然接到經紀人的電話,根本不敢相信!當我第二天準備趕往上海探望的時候,得知他已被轉入香港醫治。接下來的幾天這件事成了大街小巷和所有媒體紛紛議論的焦點,雖然知道打開電腦就能知道事情的原委,可就是按不下手裏的滑鼠!知識在自己的“壇”裏發了一個“讓我們一起來祈禱胡歌早日康復”的貼。不是不關心,是不忍心!不 忍心自己身邊這麽近的人出現任何意外。 

當我再見到他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個月之後的事了。頭髮剪短了,戴著帽子,帽檐壓得很低、戴著副黑框眼鏡應該是爲了遮掩眼皮上的那塊創可帖,可還是沒擋住他眼裏的那份稚氣。依然那麽清秀、那麽帥氣,可脖子上的兩道明顯的傷疤提醒著當時的嚴重程度!“五哥!”他再見我的第一句話。我上去抱了他一下,比我想象中好多了!我拿出一張唱片:“ 我發唱片了,這是給你留的。”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謝謝五哥!”“現在怎麽樣了?”(現在想想真是好奇怪的問話)“挺好的,我給你看照片。”他拿出手機,這裏面保存著一些他那段時間的自拍照。照片裏的人根本無法和他聯繫起來,可想想這已經是他可以自拍的時候,那再往前、、、、、、 

突然對眼前的“六弟”有了新的認識。這場意外帶給他和留給他的我們只能通過肉眼去感受,可對他自己來說如果沒有積極的態度、樂觀的精神、堅強的意志和頑強的信念,我們都看不到現在這個“重生”的胡歌! 

聽到你要出書的消息很興奮!本來早就該完成的,可一直放不開手頭上的事。不好意思!這應該是你再戰江湖的“第一劍”,加油!對了,現在除了叫我“五哥”之外還要多叫一聲“師兄”吧!哈哈!期待你的第一張唱片,你是最棒的!  



陳秀文寫給胡歌 

我相信人與人之間的相知相遇,往往帶著一點緣分。而在每天不斷的相知相遇中可以留下特別的印象,就需要一點不一般的元素。 

還記得那天走進《少年楊家將》劇組,除了跟幾位幕後的朋友比較熟稔之外,幾乎所有演員都是頭一次合作。劇中人物衆多,單單佘賽花的兒女加上進門、未進門的媳婦就有十幾人。最早讓我留下深刻印象的,當然是精靈乖巧的小八妹。相對來說,最陌生的要算是演六郎的胡歌。佘賽花和六郎的對手戲都集中在後半部,開工初期,都是他在A組忙時我在B組忙,大家相處時間不多,對他的印象就只有一點一滴地從生活片段中積累起來。 

不難發現他是大衆的寵兒。化裝間的蓮媽媽總會記挂著胡歌有沒有吃好早飯,臉上張痘痘要喝什麽湯水滋潤;組裏的小工會戲弄著跟他玩耍;攝影、燈光會分外關注拍他的角度夠不夠好;大夥兒會特別高興地吃胡歌的茶點;每當組裏有飯局,他在臺上唱歌或者說點什麽,台下投入的反應,絕對是最熱烈的。雖說他是唐人公司的愛將,和這裏的工作人員合作無間,但能得到大衆的關愛,不會是理所當然的。想必是——他有討人喜歡的親和力吧。 

我眼中的胡歌,總是一副規規矩矩的模樣,時刻都好像很清楚什麽事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似的。好幾次看到他除了演好自己的部分,還會幫忙提點同輩演員,令大家的演出效果更理想。雖然我沒有和大家一起生活在小白樓,但也知道他們幾個郎相處融洽。一起練武,一起打球,一起食瀉藥清理腸喂而拉肚子幾天、、、、、、說起來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不過在現今這個年代,這樣的感情難能可貴。 

印象從平面變成立體,是在意外發生之後。不知道是因爲他那“母親眼中的好兒郎”形象,還是演了幾個月的母子情深沒有抽離,看了車禍的報道就一直心緒不寧。縱使明白人生路起伏不定,我們都在過關斬將中成長,但是對於這個我眼中的大孩子來說,這個考驗未免太大了吧!從劇組得知他的情況沒有想象中嚴重才稍微安心下來。 

佘賽花的一句對白:“只要命還在,其他都不重要了。”作爲旁觀者的我們,也許可以瀟灑地說這個道理,但是身處其中的他,要面隊與克服的種種心情,我想我們是不可能體會的。偶然看到他發表的心情日誌,那張躺在醫院臉上裹著紗布還打著手勢的照片,心裏想,他究竟是如何成長的,怎麽會這樣懂事。 

知道他在香港療養,沒什麽可以幫得上忙,就把一些收藏的電影借給他打發時間,他卻堅持要請吃飯,還跑到人流最擁擠的旺角一家素菜館。爲的是讓幾個關心他的人見到以後安心吧。聽他訴說意外經過,沒有埋怨,還認爲事件當中自己已經是相當的幸運;若無其事地講述聽起來都感到難受的治療過程;還有,讓他可以堅強地走這段路的推動力。這一切正面的態度都令我感動,讓我這個向來最怕寫文章的人,知道胡歌要出書,不加考慮就奉獻這一千幾百字。 

我一向認爲,要看清楚一個人的素質,就得看在順流與逆流當中,他是怎樣的姿勢,有沒有兩樣。我也相信,能在生死邊緣走過而沒有倒下來的人,以後再沒有什麽事情可以難得倒他了。 

胡歌,要繼續努力哦,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爲你加油嗎?算我一個! 



寂寞的季節 何炅寫給胡歌的 

  

   直到今天,還是可以很清晰地回想起拍〈〈別愛我〉〉的時候,晚上收了工,我們幾個坐著胡歌的車回住地。他最愛在車裏放那首〈〈寂寞的季節〉〉。可能是因爲一天的拍攝大家累了,通常那個時候都沒有什麽人說話,窗外的上海夜景就這麽和著旋律緩緩退去,那時候,心情會變的格外的柔軟。 

  那時候,我們都還愛坐胡歌的車。胡歌也知道,所以有的時候他明明是要回家住,也會繞道先送我們回住處。 

  帥歌通常是被寵的,胡歌卻是一個帥又很會寵別人的例外。 

  和胡歌打交道的時候,常常會感歎他的完美。好看的樣子,好的星運,好的演技,還有好的脾氣。有的時候我都會想,也許上天也是有嫉妒心的吧。 

我最早是從娜娜那裏知道壞消息。當時還在節目錄製的現場,本能的安慰已經崩潰的娜娜。挂了電話才發現心都抽緊了,眼淚一直往外流,當時消息還沒有報出來,娜說誰都不能告訴,我就憋在心裏,憋的生疼。接著在臺上唱〈〈那段歲月〉〉,好像每一句歌詞都是給冕寫的,想到冕,不能相信,不肯相信. 

後來就頻繁地發短信給Karen,想多多少少可以知道些胡歌的消息。我把手機來點鈴聲換成胡歌的〈〈愛你不會變〉〉,每次有人打給我,這首歌都會響起,心裏想的是,這就是我們每個人都在祝福這個好孩子。 

  好孩子的臉破了,可是他還是好孩子。他的樂觀和積極,他的冷靜和勇敢,在這個災難到來的時候,他做出了最漂亮的應對。他笑著讓大家看到他的“新造型”,他自嘲說自己現在是“刀疤胡”,他一直沒有哭,說大不了就不做演員做導演,就算有疤也是最帥的導演。 

  胡歌一直沒有哭,直到Karen再也瞞不住冕的事情。 

  我想,如果有什麽是胡歌可以爲冕做的,他不惜一切也會去做。 

  我想,不管用什麽方式,好心的美麗的冕一定想辦法從天堂告訴了胡歌:我要你做的,就是好起來。 

  他很是難過了一段時間,然後就繼續漫長,寂寞而艱難的恢復過程。 

  那時候,爲了要固定傷口,胡歌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要在臉上繃一個很緊的面罩,連呼吸都會困難。那個滋味,想來就是很難過的。更不用說一次次手術中的痛苦。當然更不要說那段和大家隔絕的時間,要自己面對未知的未來的寂寞和恐懼。 

  那真的是一個寂寞的季節。 

  我很想知道他是怎麽走過這段寂寞的。我們去香港探望他的時候,他戴個帽子,戴著眼鏡,擋住了還有些明顯的傷口,卻擋不住眼睛裏閃爍的光芒。Karen說治療期間不准喝酒,他就趁她不注意偷偷在我的杯子裏抿一小口,我知道他不好酒,也許這個小小的叛逆動作算是打破寂寞的小出口。後來胡歌回到上海,還沒有完全恢復,絕對不能暴光,他卻堅持要出來看我們演的〈〈暗戀桃花源〉〉,我們特別安排了最隱秘的席位給他,提心吊膽,最後還是有人偷拍。就是這樣,也沒有人忍心拒絕他,我們也怕他太寂寞。 

  這段時間裏,看到有趣的笑話,會想著給他發;每次去KTV,必點〈〈愛你不回變〉〉;常常會想要打電話給他,想知道他怎麽樣了。 

  這個過程真的好漫長。 

  現在,好孩子回來了。走過寂寞的他會有怎樣的變化,我們都會看到。我們獨自來到世界,又獨自離開,這本來就是一個寂寞的過程。可是我們還是期待可以多少有些依靠,有些陪伴.我相信的是,走過這麽一個寂寞的季節,胡歌會蛻變成一個最堅強的依靠,最溫暖大陪伴. 

 會好的.一切才剛剛開始. 



 林依晨寫給胡歌 

在海峽的另一邊,我其實很難可以和他有什麽立即而直接的互動,偶爾以短信或電話問候彼此的近況,也總無法在那充滿自嘲意味的淘氣字句中,感覺出太多特別的情緒。唯一讓我深刻感受到的,是每次戲謔的語氣背後,那令人心疼的堅強.。 

  

 事情發生後不久,即聽說他有出這麽一本書的打算,我是樂觀其成的,他的文章總是有著深切的感染力,常讓我看著電腦螢幕,不知不覺就想掉淚,爲他的樂天而感動,也爲他的善良而歎息。但過了一陣子,他卻有些猶疑了。問他爲什麽,他回答得乾脆:“平常自己寫些東西抒發抒發感情沒什麽問題,可是一旦知道是要寫給媒體或其他許許多多的人看,下筆的心態就不一樣了,感覺也不對了,有些東西不知不覺地也會避諱不去碰,以其如此,不如不出......”當時的我並沒有多說什麽,因爲感同身受。但過了幾天,卻愈想愈覺得可惜,他是個這麽有想法的人,這次事情又讓他有那麽大的感觸,若是擷取他可以接受以大家分享的部分,相信必定會仍讓喜歡他的讀者們受益良多,和他提了一下我的想法,也不知後來他的決定如何......很高興,真的很高興!最後接到了他邀請我爲他這本書寫推薦序的消息......  

  

 短短半年內,我們都失去了一位好朋友,哀慟會逐漸退去,懷念卻不曾遠離,感謝這兩位天使,用生命爲我們上了這極其寶貴的一課,我已有深刻體認:深藏在心裏的,並不算愛,只有付出,並讓對方收到,才叫真正的“愛”。你生命中,有哪些重要的人正在等著你呢?千萬別讓他們等太久了......  

  

 PS靖哥哥:總有一天我也要效法你~帶我親愛的家人們遊西湖去!(上次人太多啦,並沒有去成......) 




謝娜寫給胡歌 

我們在內蒙古度過了快樂而難忘的半個多月後回到了北京,因爲在那裏每天都在念叨著水煮魚,所以一到北京就和胡歌還有冕直奔水煮魚狂吃。吃完本來想帶他們去後海划船,因爲冕一直都特想去,可是由於他們要乘當晚的飛機趕回橫店,時間來不及了,我只好就開車把他們送到了機場。到了還有點時間,不知怎麽,那一天我特別想陪他們在機場多待一會兒,可他們堅持說太晚了,我開車回去他們會不放心。冕還說很快會回來北京,一定要一起去划船。在開車回家的路上,收到了胡歌和冕的讓我好好照顧自己的短信,冕說:“好好照顧自己,眼病還沒全好要多多休息......”當聽到那個讓人不敢相信的消息時,第一次覺得自己完全承受不住,整個人癱在地上,下意識的打電話給何老師,一聽到他那邊的聲音,我頓時失聲痛哭,好半天才哽咽著、斷斷續續地告訴他:“冕走了,胡歌重傷......”當時,何老師正做新專輯的首場歌友會,當唱到“那段歲月”的時候,他失控地哭了......  

 在那段時間裏,一直用短信跟胡歌的老闆Karen聯繫,瞭解胡歌的情況,包括他的傷勢、心情,甚至一剛開始對她隔離外界的誤解...真的愛Karen,因爲她辛苦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讓胡歌更快地康復。Karen一直瞞著胡歌冕的事,收掉了他的手機,拒絕一切媒體,甚至乾脆地把他轉到了香港一家很安靜隱蔽的醫院。我一有空就會搜集自編的笑話給他們,自己覺得很自豪,他們一定哈哈大笑,可後來才知道他們其實覺得很冷:-(  

 終於獲假和karen的批准去看他啦,因爲我們一幫朋友決定要在香港給他生日,寶儀也提前從臺灣到了香港。我到的那天是美女Karen去接得我,她瘦了很多,一路上她都叮囑我看到胡歌的時候別難過,也別被傷勢嚇到。我說放心,我是著名主持人兼優秀演員,會很自然的,我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開門的那一刹那,我看到郭靖哥哥坐在窗邊,穿著橫條背心和休閒中褲,頭髮隨意的很有型的剪短了。(是美女老闆剪的,所以用了“有型”;-))他人白了,也胖了些,還是那麽帥氣。陽光照著他,他正隨意地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麽,看到我跳進屋,他開心的像小孩子一樣站起來。這時,我才看清楚無數傷口上縫的針,還有被紗布遮住的剛做完手術的傷口,真的心疼得想大哭,可我答應過Karen不能難過,我立刻狂誇了起來:“真的帥多了,還是胖點好看,完全恢復了耶。”說完我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睛,藉口上廁所,沖進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捂著嘴大哭了一場後,然後若無其事的出去,繼續和他聊天,說話格外注意。可當他誇我漂亮的時候,我謙虛地說:“哪有哪有,主要是因爲你天天看你自己,所以才覺得我漂亮啦!哈哈哈哈哈哈!!”說完我突然覺得周圍的空氣頓時凍結了,Karen不敢置信的看了我一眼,完了,我在說什麽?這玩笑真得不好笑……我低下頭不敢看他,結果聽到他爆出一陣狂笑,說:“好好好,好久沒有聽到這種痛快的真話了!兄弟繼續!”我當時真得嚇慘了,直到確定他真的在笑。Karen說他現在跟我一樣,笑點特低,腦袋有點兒方。我就認真地跟他們分析,一定是幾次全身麻醉,讓智商下降了,我就是闌尾手術等全身麻醉後智商下降的。我們接著以方哥、方妹相稱。接著幾天,寶儀還有射雕劇組的導演、同事們給他過了個熱鬧的生日,美女還帶著我們去了狄斯奈樂園,真的很好開心,我們隨便開玩笑,互相嘲笑對方智商低,像小孩子一樣,但我們始終沒人有勇氣提冕。那天晚上是煙花盛筵,看著童話世界的屋頂和夜空中的美麗煙花,我默默地祈禱,冕能在另一個世界永遠快快樂樂地吃吃喝喝,還悄悄地把手機裏冕的名字改成了“你會好好地”。我還祈禱,希望堅強的胡歌快快度過這個難關,有無數的幸福快樂和愛在前方等著他。  

 胡歌加油!你的古月哥欠好朋友、無數觀衆都愛你,都在一起期待一個更棒更牛的胡歌!華箏也在期待一個更帥的郭靖安答,一起加油!快樂前進! 



 記住一切——黃磊寫給胡歌 

聽到胡歌出車禍的消息我在臺灣講學,我老婆打電話給我,然後哭了。因爲她和胡歌在同一家公司,而且在車禍中過世的張冕曾經也負責孫莉的宣傳工作。我接完電話就又走進教室去上課,心中想著四個字——人生無常。 

人生無常,我們永遠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而且不管發生什麽都無法去改變,又令人無奈。我上著課,講著話,心裏卻一直反復念著幾個人,尤其是故去的張冕和重傷的胡歌,當然還有Karen和阿立。遇到這樣的狀況的確是令朋友擔心的,可又幫不上忙,就更令人不安。課接著上,努力專心卻一直跑神,只想讓時間倒流或者讓時光飛逝,總之讓這一切帶來的傷痛儘快結束。 

也許傷痛會結束,也許結束就是新的開始,但不管怎樣,生活還是在繼續,一直都是這樣,無法改變。我心中想著,胡歌醒來時要一點點去修復傷痕和填充心靈一定是個痛苦而漫長的過程,但同時對他也是一次曆練,會令原來就堅強而開朗的他更加懂得生命的價值。 

胡歌是個幸運的年輕人,又有著獨立的思想和豐富的追求,從任何角度看他都是精彩的。在他轉到香港治療後,我和孫莉,還有何炅正好路過香港,就去探望了他,但不是在醫院。記得是在一家戶外的酒吧,看上去他似乎很輕鬆,我們喝白葡萄酒,他喝汽水,大家聊的話題都避開了之前的事,可我能覺出當時的他心裏重重地壓著一些東西,是什麽?我猜不透,但能感覺得到。聊起來自己近日讀過的閒書,胡歌馬上讓我將書目給他,他說最近每日養病療傷正是讀書的好機會,又自嘲地說萬一演不了戲就轉幕後,多讀些書是急所。我開始寫書目,邊寫心中邊讚歎胡歌是個好樣兒的。12月在上海,我們演《暗戀桃花源》,胡歌也轉回上海治療,大夥兒又約了飯,這時的他已經基本恢復,並且開始讒酒啊,趁著Karen不注意就會偷喝一口我杯中的酒,真是可愛,想個偷嘴的小孩,接著他又讓我推薦新書,我回到酒店編輯短信發給了他,書目後面加了句“讀書會令你更勇敢”,他回了條“謹記老師教誨”,這時他又像個聽話的好學生。他後來又鬧著去看戲,Karen雖然怕他曝光,可攔不住也就答應了,於是我要來票給了他,看戲後雖然被拍到,可他還是挺開心,這時又看到了率性的他。胡歌就是如此,會令人喜歡。 

終於他要痊愈複出了,漫長的治療接近尾聲,心呢,相信也在一點點地變化著。不知今天的他在想著什麽,但一定有很多想法,而且會很複雜,久違還是陌生,新鮮還是遲疑,還是猜不到。於是想對他說點什麽,我與他亦師亦友,相識也有幾年,所以說得輕了重了都不是問題,當然首先要說的是祝福,祝福的辭彙沒有,反正祝福一切就是了。還有一句就是“記住一切”。記住一切才能真正開始,並且不會後悔! 

記得有一次胡歌問我是否還記得有一年去上海戲劇學院的院中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回憶了一下好像是有。那次是我去上海看景,順便去參觀上戲校園,我走到教學樓下,有人推開窗喊了句“黃老師好!”胡歌說,那個喊你的學生就是我。我笑了,說至今我都後悔當時沒有記清那個窗口探出頭的學生,原來是你、、、、、、  



何潤東寫個胡歌 

我們最想培養的籃球狂人、、、、、、 

唱到少女們都死心踏地的浪漫情歌王子、、、、、、 

老是一起笑場笑到內臟抽筋的實力派演員、、、、、、 

書生般的臉,鮮爲人知的魔鬼身材、、、、、、 

老六,我們等著你重出江湖!!! 



徐若瑄寫給胡歌 

徐風,你是最棒的! 

我就知道無論你遇到什麽困難, 

最後你一定會勇敢地克服它, 

因爲我們都有小豬俠一樣的勇氣! 

很高興看到,善良的,可愛的,認真的胡歌 

又回到工作崗位上,跟你工作真的很開心, 

別望了我們的約定,還要一起拍〈〈別愛我II〉〉哦! 

 祝寫真書大賣 

 永遠支援你的飛揚 



曾寶儀寫給胡歌 

胡歌是我的藝人朋友裏內心最柔軟卻也最堅強的。  

他有著不太像那個年紀的男生有的一種篤定和懂事,在西藏登山結識後便成爲無所不談的好朋友,久不見面但想起的時候總會發發短信、通個電話告知近況什麽的。(說起這我有一點牢騷:他老兄因爲拍戲居無定,所以我手機裏存了有四五個號碼,每次要找人都要一個個發看他到底用哪個,又不是007搞那麽複雜幹嗎?!)不是那種需要汲汲營營維繫的友情,但見了面卻又好像什麽都可以聊也沒什麽顧忌,是那種放在心裏並默默認可能當一輩子好朋友的傢夥。 

一輩子啊、、、、、、一輩子到底有多長呢?還是其實像滄海一粟那樣一眨眼就從指間溜走了? 

就在我突然收到公司同事的電話告訴我他出了車禍,我的腦子真的閃過“一輩子”三個字,就這樣嗎?朋友雖然久不聯絡但不都還是會在某個地方好好的嗎?怎麽會在一個閑來無事的下午就有這麽大的轉折呢? 

之後的幾天陸續聽到的都是小道消息,因爲那幾個007用的電話也不通了,經紀人Karen的電話也都總是轉接到傳呼台,發的短信也不知道看不看得到,到底人是在上海還是香港也說不准,只能默默爲他祈禱希望一切都沒事。但我每天都還是嘗試著打一下,搞不好哪天就像上帝聽到我的祈禱一樣電話就通了,然後他就會在手機那頭照舊用他的爽朗笑聲告訴我沒事啦! 

在我結束香港工作的最後一天我還是碰運氣似的撥了電話,通了,電話那頭是Karen一貫幹練的聲音,告訴我他們在香港。我立刻就飛到他們所在的醫院想無論如何都得見個面知道他沒事才行。 

打開房門之前說真的我很緊張,我覺得他們都經歷了很多,我一定要鎮定,我一定要堅強,不能哭,無論如何大家都要一起走過去!打開門後氣氛竟是我意料不到的融洽:胡歌雖然臉上有傷但精神很好,還是一樣的樂觀眼神,還是一樣的篤定;Karen更別提了,在醫院不眠不休地照顧少爺那麽多天,看起來雖然有點累但說話底氣還是一樣足。兩人似乎看出我的不安,還一搭一唱地說因禍得福啊,現在可以迎接新的殺手look和奶油小生說拜拜了!這是什麽跟什麽啊?怎麽跟我之前想的都不一樣啊?! 

看到他沒事我真的很安心,臨走之前忍不住,我還是說了我準備了很久的話。 

還記得他出事前給我發了個短信:好久沒聯繫了,最近在哪工作哩?沒事打個電話唄!28-Aug-06 16:13 

只是看到短信的時候,我想所那幾天比較忙,過兩天再回吧,沒關係。結果沒關係沒關係,一下子人就不是你想找就找得到的了!我一面跟他說起幸好他沒事要不然這件事會成爲我心中最大的遺憾、、、、、、說著說著我眼睛就紅了、、、、、、 

那個短信我至今還存在手機裏,它提醒我只要想到朋友就要和他們說,要不然遺憾可是會毫不留情地迎面襲來的。 

之後我只要經過香港就會去看他,聽聽他念念意外發生後他寫的日記,驚覺這小子長大了很多,但還是一樣的柔軟與堅強,或許,是更柔軟更堅強、、、、、、 



不離不棄——經紀人Karen寫給胡歌 

那是一個夢  

一個很不真實的夢 

越過了霧色沈沈的森林 

我們的車子駛進了壩上 

正是黃昏 

整個世界沐浴在金黃色的光輝下 

那樣的溫柔 

那樣的安靜 

只剩下風的聲音 

用心去聆聽 

一切從內蒙古開始、、、、、、 



第一篇
:這個胡歌很郭靖 

 胡歌生病了,又要拍戲,又要爲《第601個電話》跑宣傳,那天通宵坐了十個小時的車進壩上,到時已經是清早6點,張冕陪著他。 

因爲之前是跟《射雕》劇組請了假,在廣州和上海宣傳《601》,停拍了4天,一到內蒙古必須馬上開工。 

從來不喊辛苦的他給我發來短信:北京那站去不了,發燒了,臉色發黑。 

我馬上跟《601》劇組交涉,其實大家都很心疼胡歌,但各有難處,雖說北京那站很重要,張國立還說要借出自己的公羊車,通宵把他載出來,再通宵把他送回去。經過一番解釋,大家諒解了,胡歌終於可以專心留在內蒙古拍戲。 

第二天,這位元靖哥哥打來電話,說自己在內蒙古一個小診所看病,一邊說一邊笑。他說剛才那位黑袍醫生拿了一支探熱針,沒有消毒,並且用手擦了幾下,然後遞給他,他猶豫了兩秒,還是塞進嘴巴探熱去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然後大聲驚叫:“那是給你放在腋下的!” 

可是已經來不及!郭靖這才悻悻然從嘴巴抽出那支探熱針,夾在腋下、、、、、、 

我自然笑到電話茶點掉在地上,還嚇唬他:“說不定之前有小孩用過,一般來說,小孩是從肛門探熱的。” 

不會吧,電話那邊傳來了一陣傻笑、、、、、、 

其實我明白爲什麽郭靖猶豫了兩秒,還是塞到嘴裏,因爲他想如果自己嫌髒,恐怕會傷害到黑袍醫生的自尊,那就入鄉隨俗吧。那一刻他忘了還可以從腋下探熱。 

靖哥哥老是想著別人的感受,就是有點笨。 



第二篇:大草原,一切成了美好的回憶 

在內蒙古的一切讓人畢生難忘。 

帶著草香的清新空氣,遍野的翠綠,天上的星星又明又亮,同伴們告訴我那些圍著象一把湯勺的就是北斗七星。 

劇組很早就收工,每天我們都可以圍在一起吃晚飯,碰巧又是楊康生日,非常熱鬧。第一個晚上我們玩殺人遊戲,第二個晚上我們烤全羊,華箏還精心策劃了一場煙花雨、、、、、、 

你吃過內蒙古的大饅頭嗎?喝過這裏的“燜倒驢”嗎?還有,不要輕易跟人家打賭。 

事情是這樣的,點菜的時候,我以爲這裏的饅頭又松又軟,要了兩個,完顔洪烈說我不可能吃得下。笨郭靖腦子一熱,興致來了,拍拍胸口說要是我全吃了,他就喝下一瓶“燜倒驢”,卻忽略了我頑強的鬥志。 

當我痛苦地咽下最後一口饅頭時,全場起哄,郭靖說話算數,拔起蓋來一口氣喝下,那是63度的白酒!大家都說,不到五分鐘他肯定燜倒。華箏一時忘形,又來一次打賭,她說如果五分鐘他沒倒下,她就跟著喝一瓶。沒想到酒量不怎麽樣的靖哥哥,用他的意志堅持到底。又是一陣起哄。楊康奔出買酒,華箏無可避免。還好,最後由我出面調停,讓冕陪她一人一半、、、、、、 

我們在大鬍子飯店門口拍照留戀。在深夜一起唱著歌,手牽著手,浩浩蕩蕩走回飯店!到了飯店門口,大家都捨不得進屋子去,我們手拉著手,一起擡頭看星星、、、、、、 

全場酒量最差的郭靖,終於在回到自己的房間後,燜倒了!嘗試了最難受的一個夜晚。 

在大草原上廁所是一件頭痛的事,四處都是空曠的草地,沒遮沒擋。我和冕好不容易在山坡上找到了兩塊石頭,冕那件橘色的風衣目標太大,當完事後站起來,山坡下的郭靖和華箏早就瞄準了我們笑得彎下了腰。這還不算糟,當我轉過身,烈日下,我看見不遠的山坡上還有一塊大石頭,大石頭上有一座雕塑,當風吹過的時候,這座雕塑突然動了一下,我定神研究了片刻,天哪!原來那裏坐著一個人,這個人是成吉思汗!完了完了,希望他老人家是在閉目養神! 

也許是太開心了,大草原的一切猶如夢中,虛幻而不真實,我們永遠無法忘記“燜倒驢”,無法忘記那些看星星的夜晚,無法忘記彼此的情誼,無法忘記冕豪邁的笑聲,還有那一條從酒店走到對面化妝間的炙熱街道,烈日和星空交織出的童話故事、、、、、、  



第三篇:嘉興三十六小時  

漫長的一夜 

我不知道大家是如何挺過那一夜的。 

本來,我們因該是在試造型,然後一起去吃夜宵,第二天一起去看〈〈601〉〉,一起去吃日本料理。然後,31號我和老胡飛香港,爲《天外飛仙》做宣傳。我會帶他和小七去山頂看夜景,然後我們一起回橫店,繼續爲《射雕》作戰`````` 

原本這些都是在我們預料之中的,就算過程還沒進行,已經可以想象得到後面所發生的:我們將從杭州機場開車回橫店,在漆黑的夜裏賓士著,一路困了,大家默默無言`````` 

同樣是在漆黑的夜裏賓士,同樣是在31號我帶著老胡飛香港,可是,一切面目全非。原來人生是不可預料的,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一個轉彎,讓我們措手不及,我們只能夠默默地接受命運的安排,沿著生命的軌迹走向未知的將來、、、、、、 

在深夜裏突然收到一個陌生男人的來電,我無法相信他所說的話,直到他把電話遞給老胡的時候,我仍然在懷疑這一切是否真實。 

幸好那天晚上Li剛回來。不然我將一個人從上海打車到嘉興,一個人面對漫長的一夜,因爲我知道那個晚上我將選擇獨自面對,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也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幫忙和安慰,這樣會讓我冷靜一些。 

兩個小時後我們到了嘉興,車還沒停穩,我已經推開車門,下了車只知道往前沖,卻不確定方向。 

已經是半夜1點多了,武警醫院的大堂被白色的燈管照得場面更加冷清,除了靠著牆邊有一位男子做在輪椅上,沒有其他人了。我看了很久才認出來那是小凱,他正在打電話,我有種預感,趕緊跑過去把電話搶過來,果然是胡媽媽來的電話,我知道老胡這個時候一定不想讓他母親知道。電話那頭胡媽媽咳得很厲害,她說她生病了,是肺炎,我花了很多時間安慰她,騙她說胡歌只是小事,就縫了幾針,勸他不要半夜跑過來,說好了明天一早派車去接她和胡爸爸。 

Li去了詢問處,留下我一人,背對著小凱站著。過了片刻,旁邊的一扇門打開了,一位護士推著一張床走出來、、、、、、我看了很久,覺得不太可能,但心裏仍然抱著一絲僥倖。 

突然身後有一位護士拍了拍我,跟我說醫生已經盡力了,就像一棍子打過來,我整個人跌倒在地上,失聲瘋狂地哭了、、、、、、Li正好回來,他勸我要冷靜,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處理去面對。護士說如果我這麽激動,她就不帶我去見胡歌。我說:“我不哭我不哭,你帶我去見他。”可是眼淚還是不由自主地從眼眶裏跑出來、、、、、、 

他們扶著我進了電梯上了三樓,可是大堂通向手術室的那扇門被鎖著,我一心想要進去,不斷用力拍門,用腳踹門,護士門沒辦法阻止,只好去找保安開門。 

這時,Li不斷得歎氣,他說剛才車開到嘉興的時候,突然有一陣風從他的耳邊掠過,但是車窗一直都是關著的,他心想不妙了,但不敢告訴我,他說他相信有靈魂、、、、、、我聽了又哭起來,冕還那麽年輕,她的父母怎麽辦? 

沒想到手術做那麽久,我在最靠近手術室的一條長椅上坐下,大熱天,走廊沒有空調,很多蚊子飛來飛去,停在我的腳上,我連趕蚊子的力氣都沒有。 

到了半夜,Ricky、陳主任、靜慧也趕來了,他們過來看我,但每人敢跟我說話。後來,他們回到外面大堂等著。 

我一個人坐在手術室外面的走廊,腿上被蚊子咬的痛癢讓我逐漸清醒過來。清醒了就會胡思亂想,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還有沒有更糟的情況?我一會兒祈禱一會兒許願,希望上帝和菩薩都可以聽到,我想起《追風箏的孩子》。索拉博被搶救的時候,阿米爾在醫院的長廊跪下,面對清真寺的方向朝拜,請求真主保佑、、、、、、我相信,堅定的信念會影響事情的結果。 



卡西莫多 



清晨6點多,經過六個半小時的手術,胡歌坐在 輪椅上被推了出來。 

“這是我的新造型。”他仍然希望保持輕鬆的氣氛。 

我接不上話,一直盯著他,努力發現他傷了哪些地方,傷得有多重。 

他的右臉被一層層紗布包裹著,頭髮全豎起來,上面粘著很多玻璃碎片和血漿,左臉和額頭全是一塊塊的血疤,衣服、牛仔褲上全是血迹、、、、、、 



進了病房,天已經亮了,其他人有的去聯絡事情,有的去買早餐,只剩下我們兩人。他一直在問:“冕和小凱怎麽樣了?傷得重嗎?”我說三個人就你傷得最重,冕只是手骨折了,小凱沒什麽事。他問冕是哪只手骨折,我說兩隻手;他問那她怎麽吃東西呀,我說我們會喂她。他笑了,說平時就叫她減肥,瘦一點說不定不用夾到手。 

我喂她吃了點小餛飩,又偷偷交代醫院上下必須對他隱瞞冕的事情。已經很殘忍了,我希望他不要一下字承受太多,儘量用好的心情去面對治療。 

8點鍾,醫生來巡房了,準備爲他洗傷口,掀開紗布的時候,我愣住了,那半邊臉鋪滿了一條條複雜的魚骨,右眼縫了很多線,幾乎看不到眼睛,一塊塊的血已經結疤、、、、、、總共縫了一百多針。 

不知道從哪來的餓勇氣和鎮定,我沖著他微笑。他問我知不知道他現在像誰,我說卡西莫多嘛,他笑了。 

我問醫生爲什麽不包紮好?醫生說爲了透風。可是只用有小塊紗布輕輕蓋著,我擔心他看到自己的樣子。他向我借鏡子,我說沒有,也不准別人借鏡子給他。 

他父親也來了,他叫他父親扶他上廁所。我突然想起廁所也有鏡子,但想阻止已經來不及,出來的時候,他朝我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他媽媽打電話來,挂掉電話的時候,他一行眼淚流了下來,他說如果他老娘因爲擔心他而有什麽三長兩短,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後來在香港他跟我說,如果他死了,估計他老娘也活不了多久、、、、、、) 

沒多久,一批收到情報的記者跑來了。我對外宣稱他傷得不重,只縫了幾針,當時我只是一心考慮不能讓他病重的媽媽知道他傷得很重。事後有媒體質疑我們的誠信度,說我們炒作,隨便吧!後來我在一次採訪中說:什麽叫炒作?無風興浪才叫炒作,或者我們主動報料給媒體,叫你來採訪我呀,才叫炒作!發生事情了,我們有自己的考慮,有些真相說出來會帶來更大的危機,我們只能低調處理,我討厭撒謊,但爲了保護當事人,只能暫時忍耐,事後再說明真相。 

接下來,媒體一批一批堵在病房門口,我們只好安排保安和同事嚴加守護。我的電話沒停過,短信不斷。我一邊應付媒體,一邊不斷地重復同一番話,安慰關心他的朋友們。 

中午過後,我開始思考下一步該怎麽辦。著手聯絡上海的朋友,拖關係找上海最好的醫院。武警醫院的院長也來了,承諾會提供最好的醫療條件。他母親不斷地打來電話,跟我商量應該轉到哪家醫院,建議留在這裏觀察幾天,一邊再作最合適的安排。 

下午3點多,張丹帶著冕的父母到來了,通知我下樓去,我騙胡歌下去探望冕和小凱。剛走到醫院大廳,已經聽到撕欣裂肺的痛哭聲。是冕媽,我的眼淚跟著掉下,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於是在她身邊坐了十幾分鐘。 

我想我這個樣子怎麽回病房去見胡歌呀,便一個人跑到後樓梯冷靜了一下,等眼睛看上去沒有那麽腫才回病房。 

傍晚又有幾位警察來錄口供,其中一位差點把冕的事說漏了嘴,我用鋼筆大力地往他的後背一戳,阻止了他。可是這位大叔悟性太低,我只好再寫了一張小紙條提醒他。事後胡歌說我們站在他的右邊,他右眼看不到,所以沒發現。 

我又藉口手機有輻射,沒收了他的手機,其實是怕他從短信中發現冕的事。一整天我都在提心吊膽。晚上很多朋友打電話來,說要來看他,也有朋友在夜裏趕來探望他。 

我安排了三位同事輪流守護。深夜12點了,他好不容易睡著,他已經連續五十幾個小時沒睡了。我下了禁令,除了看守他的同事,不准任何人進入病房。知道爲什麽嗎?因爲他這個人明明自己很累了,可是一有人來看他,他有不好意思不理人家,結果搞得自己沒法休息。 

我問林林我這樣做是不是很過分,很討厭。她問我:“你希望爲他好,還是希望別人不要討厭你?”其實我不太在意別人的看法,只是考慮自己會不會太過分忽略了別人的權利和感受。林林說明天人會更多,如果去了上海,所有的人都要來看他,會更累,而且很難再隱瞞冕的事情,他總會看到新聞的。 



那我帶他離開這裏吧,去美國,去日本,或者去韓國、、、、、、12點多了,我打電話給造型指導Shiley,她的人脈廣,我請她幫忙打聽最好的整形醫生。過了半小時,Shiley介紹了一位香港的醫生叫Gorden Ma,她讓我早上9點45分打過去,他那個時候上班。 

病房裏有兩張床,小郭、大王斜躺著睡著了,林林坐在床邊負責看守。我告訴自己昨晚熬了通宵,必須睡一會兒,明早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我把兩張椅子並在一起,蜷著身子躺下。胡歌醒來時看著我說:“你怎麽睡得像一隻小貓。” 

怎麽也無法睡著,我看著四周從一片漆黑漸漸變亮、、、、、、 



潛入香港 



好不容易等到9點45分,我打電話給Dr.Ma,跟他的一通電話讓我相信他非常專業,決定安排胡歌去香港就醫。 

10點,我叫秘書準備機票、證件,去我的住所幫忙收拾一些行李,然後帶到機場跟我們會合。我一邊和武警醫院安排退院手續、安排救護車送我們去上海浦東機場,並且托朋友聯絡機場,讓我們從特別通道過海關;一邊請香港的同事Sandra安排入院手續,聯絡香港海關、香港救護車以及港龍航空公司。他們都說這種特殊安排一般需要三個工作日去申請獲准,可是我們在一個多小時全部搞定,如有神助,順利得讓我不敢相信,心裏很不踏實,但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如果到了機場出了狀況,我準備大吵大鬧甚至推著他沖過防線。 

我一邊跟他開著玩笑一邊等著時間過去、、、、、、 

下午1點半,我們出發了,巧妙地躲過媒體,但還是被光線傳媒拍到了。到了機場,並沒有發生我想象中那可怕的一幕,一切很順利,我們乘坐5點的飛機赴香港,同行的還有Li。 

飛機降落香港已經天黑,航空公司叫我們在飛機上等著,拿了證件去幫我們辦理清關手續,Li按正常手續出關取行李,Sandra在機場等著,萬一聯絡不上救護車,我們就自己開車去醫院。 

突然機艙的側門被打開,一個升降臺直達艙門,兩位很有效率的救護員大哥,推著輪椅進來,把胡歌運出,我們隨升降臺降落至停機坪。風很大,夾雜著螺旋槳發出的響聲,整個世界被這一片聲音掩蓋了,反而顯得更加寧靜。黑暗中,一排排紅色的小燈延伸到無窮無盡,眼前的這一切,感覺很怪,像在拍戲。 

胡歌被擡上一張鐵架床,人和床一併送入救護車,我們從停機坪直接開去醫院。 

一路上,胡歌把眼睛閉上,表現得很嚴重,看他這副樣子我很想笑,我知道他一定在想不能表現得太輕鬆,人家這麽興師動衆把你運出機場,不能讓人家覺得白做一場。其實他傷的是臉,背部雖然也有三道傷,還有還難以啓齒的一處暗傷,導致他行動緩慢,但還是能走能動。我儘量跟醫務人員聊天以分散注意力,以免大笑起來太過失態。 

晚上9點多,我們到達位於港島半山的港安醫院,胡歌做了一些例行檢查,就安排住院了。 



第四篇:日記兩則 

2006年9月1日 

今天我們說好要寫日記,將每天發生的事情記錄下來。 

昨晚我們到了香港。 

大概睡了三個小時,大清晨6點多,突然醒來,濛濛矓矓看見他提著一條毛毯,正準備給我蓋上。他勸我再睡一會兒,已經連續五十幾個小時沒休息,眼睛困得睜不開,可是意識上不想睡。 

就像做了一場夢,醒來時我們已經置身於香港某家醫院,昨天的一切恍如隔世卻又歷歷在目。窗外一片翠綠,高樓林立,寧靜得連風聲也聽不到,只看見樹枝在搖擺。外面是另一個世界,仿佛跟我們毫無關係。 

沒多久,護士已經進進出出,他非常有禮貌地跟人打招呼,說著不鹹不淡的廣東話。 

8點整,主治醫生Dr.Ma來看他,言談間不斷拍著他的肩膀以示鼓勵。這次的治療由三位專業的醫生組成,Dr.Ma是著名的整形醫生,Dr.Lin擅長骨科,Dr.Yu是眼科醫生。 

9點45分,他到醫院的眼科中心做檢查,他的右眼重創,眼球紅腫,眼角非常刺痛,懷疑裏面還藏有玻璃碎片,並且開始發炎。 

檢查的結果讓我們放下心來,Dr.Yu認爲那是血塊,應該沒有大礙,但他的視力下降,從1.5變成0.8,兩隻眼睛看的色溫不一樣,我不太擔心,我相信他一定能恢復過來。 

從手術室出來的那一刻到現在,我們的心態越來越平和,就像他所說,命能保住已經是萬幸,眼睛沒瞎已經是賺到了,剩下的只是容貌問題,能恢復多少他都無所謂。 

“做了二十四年帥哥,還想怎樣?”他問。 

當然,最令他放心不下的,是《射雕》還沒有完成。他問我要不要考慮換人,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今天讓他最開心的,是護士Emily幫他洗了個頭,清理了一大堆玻璃碎片和血塊。 

我儘量配合他的幽默,他笑個不停,已經學會了如何笑讓傷口沒那麽疼。 

奇怪,怎麽會有人傷成這樣還那麽開心? 

他說他也不知道,小時候腿斷了,大人擔心得不得了,他自己躺在床上還挺樂的。 

他說可能車禍之後,大家對他太好了,仍視他爲以前的胡歌,所以就算毀容了,大家應該也不會嫌棄他。他說,或許是自己還沒有機會去面對殘酷,說不定有一天他走出去,大家都像那天那位元光線傳媒的記者那樣,看到他的樣子呀的一聲,嚇得目瞪口呆,說不定那時候他也會難過起來。 

我說他太勇敢了,就這樣隻身來了香港。他說我昨天太有效率,早上才說要去香港,他還沒緩過神來,中午就動身了,讓他完全沒有思考的餘地。 

得到別人絕對的信任讓你肯定了自己的價值,更清楚自己需要擔當的責任。 

臨走的時候我給各方好友群發了一條短信:我會儘快帶他凱旋歸來,把更帥的胡歌還給大家! 

他睡得很沈,中間突然醒來,很在意自己有沒有打呼,以前我老是說鄙視他打呼。 

我說好像沒有聽見,他擺出勝利的手勢。唉,沒打才怪。不過鼻子傷了,算了,別怪他。 

今天老是想起遠方的冕,心裏一陣陣刺痛,很想盡情地哭。於是藉故發點小牢騷,故作生氣,趁機發泄,可是很用力才擠出了兩滴眼淚。他笑忘我這是太陽雨。 

他說他想打幾個電話,可是我把他的三個手機都沒收了,鎖在保險櫃裏,他說我這樣的行爲會讓朋友們責怪他、、、、、、 

他說見到我們一家人很融洽,讓他有點想家、、、、、、 

他感歎有點無聊、、、、、、 

今天他一直在問冕和小凱的情況,他說今天一定要打個電話給冕,他說這事也別怪小凱,他心情一定很沈重。 

我跟他說冕的電話被壓壞了,只能夠等林林他們去看她,再打林林的電話找她。我說冕有她媽媽照顧,你放心好了。 

“那、、、、、、你去買幾本帥哥的雜誌給我看,我可能會變好看一點。” 

“你又不是懷孕。按你的理論,最可憐的是我,每天對著你,等你好了,輪到我要去整容了。” 

他樂壞了。看著他笑得很開懷,我要加油! 



2006年9月2日 

 今天下午2點鍾拆線,發現起碼拆了五六十針,還沒把星期一要拆的那些算進去。 

 Dr.Ma親自操刀,我站在他的床邊,手握著老袁送給他的佛珠、、、、、、 

 他表情平和,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是在鼓勵Dr.Ma不用擔心他會疼。 

 這次傷得最厲害的是左邊 眼簾,整塊眼皮被切掉了,但擱在那裏沒斷,醫生說這叫游離皮,當時沒有選擇的餘地,他們硬把它縫上去,所以這塊皮很有可能不成活,這樣會影響他右眼睜閉的靈活性。不過Dr.Ma說這個位置也可以整形,一切只能看我們的運氣。 

如果他不是演員,臉上多幾條疤也沒什麽,反而更有男人氣概。 

沒拆一針,血就一條一條地滲出來,Dr.Ma問他疼嗎,他笑了笑,說不疼。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終於將最影響容貌的線全部拆掉,還留下了一部分等下星期一拆。 

Dr.Ma說之前爲他縫線的醫生很用心,可惜用的線不夠好,怕傷口長得不好看,所以在第三天就爲他拆掉,寧可讓傷口自己癒合。 

下午3點多,《射雕》的編劇Please來看他,她由衷地說:“其實你現在很有型,很man!”他瞄了我一眼偷偷地笑:“有人也這麽說。” 

臨走時兩人談好了讓他嘗試寫幾集《射雕》的劇本,看來他這次養傷還過得挺充實的。 

晚上9點多,他讓我幫他剪頭髮。不知道爲什麽,他經常突發奇想,他說反正又不用見人,大不了剃光。別人會覺得他肯定是瘋了,沒想到這才是他的“正常”行爲。 

他發生意外以來最想做的兩件事都完成了,一件是洗個頭,另一件是剪個頭。 

他今天又提出讓我考慮換個人演郭靖,他說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完全康復,劇組這樣耗下去損失太大,如果其他演員沒有檔期,也是要面對重拍,就算他好了,但很有可能兩張臉前後不銜接,對於一個作品來說,是很大的缺憾、、、、、、而對他來說,不演郭靖,只是少演了一部戲、、、、、他讓我一定要理智地去思考。 

我笑了,我知道我不會改變主意。 

人生最重要的是什麽呢?當事情發生了,你自有方向。 

本來無一物,不賺一部戲的錢,就算賠錢了,那又算得了什麽? 





oh~我不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卻爲何把我丟棄在風雨裏 

oh~我不忍心也不想背叛你 

惟有默默等你回心轉意 

我沒有放棄也不會離你而去 

哪怕要分開我依然等你 

我全心全意等你的消息 

終會有一天你會相信我我愛你 



 第五篇:漫長的過程 



四天兩次全麻 

8月31日到9月19日,他在香港港安醫院度過了三個禮拜,他希望可以出院過生日。 

9月8日和9月12日分別做了兩次手術。第一個手術是鼻子,醫生說鼻骨像雞蛋碎裂開了,必須重整和扶正。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他鼻子插著兩條塑膠管,一直插接近額頭的位置,四天裏他吃飯用嘴巴、呼吸用嘴巴、說話用嘴巴,所以吃起一頓飯來,吃一口呼吸一下,再說一句話,很忙,喘不過氣。當兩條管子在第四天取出來的時候,我們都驚訝于它的長度。 

取出管子的當天,就是要做第二次手術的那天,這次是做眼皮,因爲右眼蓋的那塊皮在車禍中被玻璃割開了,醫學名稱叫游離皮,當時醫生硬把它縫回去,但說過可能不成活。我們看著這塊眼皮逐漸變黑,把右眼往上揪,馬醫生當機立斷,建議馬上植皮。那塊皮是從耳朵後面取過來的。 

四天裏他做了兩次全麻。到第二次他從手術室裏被推出來的時候,已面無血色,一下子蒼老了二十年、、、、、、 

朋友們來信說他這次真的吃了很多苦,除了皮外的傷,還有心裏的創傷,雖然出事之後他一直表現樂觀,幾乎讓我相信他會輕鬆接受毀容的事實。 



謊言被揭穿了 



在醫院裏他過得很開心,直到9月4日那晚、、、、、、 

那天他借我的手機發短信,剛好有一條短信進來,第一句是:“你寫的悼文我收到了、、、、、、”他突然喊我的名字,聲音很不對勁,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跑過去把手機搶過來,之前因爲怕他會發現,我已經把不該讓他看到的短信都刪掉了。 

他愣愣地看著我,很久都沒說話。我不吭聲,心快跳出來了,聽到他開口問我:“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他終於知道冕走了,愣了很久,放聲大哭了。我說你不能哭,不能動到眼睛,於是他把頭放得很低,讓眼淚一滴一滴掉在地上、、、、、、因爲冕將在翌日出殯,他說他要回上海,他要送冕一程,我說現在太晚了沒有飛機,而且明天一大早的葬禮,又是在嘉興,趕不及了。他說他不管,他一定要回去。他問我爲什麽要騙他?他像個不講理的小孩,又焦急又沒辦法,只好底著頭又哭了起來、、、、、、 

林醫生來巡房,站在門口傻住了,不敢進來。他說他要出去透透氣,醫院破例批准了。我們攔了的士到了淺水灣,已經是午夜12點,他去便利店買了一包煙和一瓶酒,我沒有攔他。因爲他眼睛裹著紗布,臉上一道道傷痕,付錢時便利店裏的職員都不敢正視他。 

我們在海邊坐了很久,說了很多關於冕的事情。他問我是不是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都必須完成自己的功課,冕做得很好,所以比我們早一步到達了彼岸、、、、、、 

淩晨2點我帶他到銅鑼灣吃晚飯,每上一道菜他都會問我這道菜的名字,後來我才知道他在吃每道菜之前,都會在心裏告訴冕這道菜的名稱,叫她一起吃。後來他告訴我這個方法很管用的,感覺冕就在身邊。 

回到醫院已經是淩晨4點多、、、、、、第二天早上他做了一個夢,夢見冕向他告別,他送了她一程,他把夢告訴我的時候我才緩過神來,接受了冕真的走了的事實,壓抑了這麽多天,突然間崩潰了,號啕大哭,他也哭了、、、、、、 

我把背著他寫給冕的悼文拿給他看,我說可惜她的家人覺得不夠嚴肅,沒有選用,他看了後又哭又笑,說我寫什麽呀亂七八糟。當天晚上他把它放在他的博客上。 

事後他借我的手機發短信給朋友,沒有刪掉,被我看到了。他說那一刻有幾秒鐘他很恨我,但看到我傷心的表情,他不忍、、、、、、我還挺難過的,問娜娜,這世界到底什麽是真什麽是假。娜娜說,只要堅持到底,一切假的到最後都會變成真的。這是我認識她以來,她最有含金量的一句話。 



朋友自遠方來 



第一個星期,李國立和副總Sandra天天來陪他。第二個星期他姑媽也從無錫來了,住了兩個禮拜。其間《射雕》劇組的人陸續來看他,包括導演、美術、武術、剪接、化妝、服裝等等。他的好朋友們在我的過濾下,也一個個來看他,包括晏晏、阿寶等,娜娜也請了假,來看他的時候已經是住院的最後一天。出院後林依晨、黃磊、孫莉、何炅、炅的朋友晶晶都來看過他。陳秀雯和顧美華還請他吃飯,陳還準備了一大包電影VCD碟給他,顧一見到他就把自己的墨鏡摘下來給他,硬叫他換上、、、、、、中秋節快到了,他的父母也來了,在香港陪了他一個月。我跟他開玩笑說這段時間我既做了私家看護,又過著迎送生涯。 





住院期間我們偷偷溜出去幾趟散心,走出港安醫院的那條山路可以直通山頂,我開車載他和來看他的朋友到山頂吃過幾頓飯。 

他幾乎沒頓飯都吃豬蹄,還好有不同的店不同的口味,還有蔡媽媽(即我媽)每隔幾天就會煮一大鍋送到醫院。除了豬蹄,對於香港極其熟悉的我儘量安排其他美食,包括金牛苑的越南菜、灣仔榮華酒樓旁邊那家燒味、跑馬地的一茶一盅、池記的粥面、滿記的甜品,還有飯後的一大堆水果、、、、、、吃的是不愁,只是每次他都計較實在吃不下。 



出院過生日 



9月19日他出院了,因爲他說最好能出院過生日。出院那天我們準備了兩個蛋糕,和醫院的護士們一起爲他慶生,住院期間他已經跟護士小姐們混得很熟。 

出院後他搬到西環的一所酒店式公寓,離我家比較近,方便照顧。 

9月20日是他生日,當晚他請我們到港島香格里拉吃自助餐,參加包括娜娜、阿寶,還有我們兩個同事,大王也來了,他既是同事也是他中學同學兼死黨。 

9月21日,我說帶他們去寶蓮寺,開到半路,已經4點,聽說寶蓮寺快關門了,正好看到迪斯尼的路牌指示,我問他們要不要去,結果大家舉手同意,於是我轉了方向盤朝著迪斯尼開去、、、、、、 

這段時間他表現得樂觀和輕鬆。 

可是在他樂觀積極的表面,隱藏著我們看不到的黑暗,尤其在他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後來我看了他那篇《照鏡子》,才知道他的恐懼和彷徨、、、、、、 

出院後馬醫生介紹他去做疤痕治療,於是第一個月我們每天去做疤痕治療師Alice那裏“上班”,之後是隔天去、、、、、、每天回家他還要對著鏡子繼續做疤痕按摩,每天要戴壓力面具八個小時,時間太長只能在睡覺時戴,可是呼吸困難、耳朵壓得刺痛使他無法入眠。 

離開醫院,除了疤療,已經沒什麽可做了,只能等,等待的歲月不好過,只能無聊地等了再等,看不到哪天會結束。他幾天提出不太想做演員,覺得不走演藝生涯他比較容易掌握自己的人生。他曾經想過去國外讀書,他說他想學剪接、、、、、、他說,可是怎麽辦呢,總得把《射雕》拍完。後來等了再等,他幾次勸我換人吧。 

他的心路歷程只有他最清楚,沒有人可以幫他走,正如沒有人可以幫他去受傷,只有自己獨自承擔,自我調整。 



去山東後,我們回上海了 

11月13日他獲准離開香港,我們一起去了山東。11月14日,公司一行八人來自不同的地方,會合在一起,出席冕的葬禮。他終於見到她了。 

之後我們飛回上海,爲了不讓媒體接觸和跟蹤,給他一個自由的空間,我不得已對外宣稱他仍在香港。後來我們去看《暗戀桃花源》還是被拍到了,事先我們不知道林青霞也去,會有大批媒體,直到當天才知道,但後面幾天已經沒票了。他很想去看,我希望他可以從接觸話劇感受那一種氛圍,激發他的熱情。黃磊和賴聲川老師很幫忙,爲我們重新安排貴賓樓的座位、策劃便捷通道。 

有一次我從橫店回到上海,途經嘉興,無限唏噓,跟他說了。他回了條短信給我,說他想學唱歌。我說好,但不代表你不能演戲,於是在朋友的介紹下我們找到了潘老師,潘是位性情中人,不肯收學費,但要我們承諾給予足夠的時間去訓練他,說他有天分,如今我們和潘成了好朋友。除了唱歌,他每周要學兩課時的舞蹈。這些都是失去中的所得。 

2007年1月我們飛返香港復診,馬醫生提議我們再做一次眼皮修補手術,割雙眼皮,再把多餘的皮去掉。 

但是,他覺得這樣也無法解決皮厚的問題,因爲那塊植皮是從耳後面取過來的,人的身體沒有比眼皮更薄的皮了,他希望找到更好的方案。我們開始四處打聽,諮詢了很多專家的意見,但衆說紛紜。其間,我跟他第一次出現意見分歧,不知道爲什麽我突然覺得走得特別困難、、、、、、公司又寫信去了韓國和美國。我相信,世界很大,我們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方案。 



踏破鐵鞋,遠赴韓國 



終於,我帶他去韓國。輾轉間我們認識了Dr.Han,跟Han見面討論後,我看到了希望。我以爲我們終於達成一致的意見,沒想到手術後他居然說到韓國只不過是爲了完成我的心願。 

此時此刻,我們身在首爾。5月1日他終於完成了眼皮修補手術,手術的過程中,他必須是清醒的,只能做局部麻醉,因爲要他配合,眼睛不斷地朝上朝下,於是他看到了群刀亂舞,在他眼前飛來飛去,要割開那層眼皮,把皮下的肉去掉一些,讓皮變薄,再把多餘的皮剪掉,重新縫補,最後割雙眼皮??我聽得心驚動魄。 

手術前我們和Han又進行了一次溝通,Han說的一句話讓我很感動,他說只要我們不放棄,他也不會放棄。當然,決不放棄!就算要再經歷十年、二十年??都不會放棄! 

但不會等那麽久啦,半年後,他將再次來到韓國做第二次修補手術,因爲不可以一次動太多,會有風險,起碼還要再做一到兩次,直到最完善。 

我相信會好!Dr.Han說右眼可以恢復八成,算命的說努力的話可以達到九成。但他是個奇迹,說不定好得更多,雖說總會留下一點印記,但這個印記是偉大生命的見證,人在快樂中忘了成長,卻能從苦難中學會更多。世界在變,我們的容貌也會隨著歲月的增長而改變,唯一不變的是善良的心。  



第六篇:從卡西莫多到地圖男 

他說要寫《照鏡子》,那就要從他的外表說起?? 

自8月30日那天開始,他經歷了卡西莫多、宋丹萍、刀疤哥,現在是地圖男! 

車禍第二天,他躺在病床上,神情悠閒地跟我說:“我現在像不像卡西莫多?”就是《巴黎聖母院》那個鐘樓怪俠。 

我對他說黃磊要是 現在才拍《夜半歌聲》,就不用像那時苦惱找不到男主角,你演宋丹萍簡直就不用化妝。他聽了哈哈大笑! 

謝娜來香港看他的那段時間,我稱他“刀疤哥”,是砵蘭街的大佬。還把《古惑仔》裏的對白拿出來戲謔一番,決定以後拍一部《刀疤哥傳奇》讓他來演。胡歌對這個名字十分滿意。 

前兩天去做“疤療”,看到他臉上幼細的疤痕縱橫交錯,我說他現在變成“地圖男”了,他差一點噴飯。 

他說這一堆名字都是他的收穫,是上天恩賜的。 

且說來聽聽—— 

扮演卡西莫多是他多年的心願。他總是幻想自己有朝一日可以站在巴黎最好的大劇院的舞臺上,座無虛席,他對卡西莫多的每一首歌倒背如流。雖然唱得連他女朋友都受不了,但現在看來,起碼外表很有機會,於是他又向著目標跨近了一大步。 

上次黃磊沒有找他演宋丹萍,現在黃導看到他才驚覺他就是那個他要找的人,證明他是一塊終會被發現的玉。 

刀疤哥更有架勢!深夜12點走進便利店,誰都低著頭誰都不敢看他,剪完頭髮吃完飯,拍拍屁股走人,誰都不敢找他收錢。身邊永遠跟著絕世美女,用仰慕的眼神看著他,大聲讚歎跟隨著他太有安全感了! 

還有地圖男,可以帶著他通往過去現在未來,無往不利。沿著地圖男臉上的軌迹,可以通往過去和未來:過去我們看到自己的不足,從經驗中吸取教訓,我們看到一路陪伴我們走過的人,明白珍惜懂得感恩;對於未來,我們相信經歷了這次的磨煉,我們獲得了更多的勇氣和祝福去迎接將來。如果累了,可以聽下來坐在月臺上歇一歇,看一看想一想現在的自己,吾日三省吾身。哪里是月臺?右眼蓋那塊植皮的地方不就是一座月臺嗎?! 

對了,除了這一堆體現外表的名稱,他還有一個昵稱叫做“麻瓜”!完全可以體現他的行爲和心志。爲什麽叫“麻瓜”?四天做了兩次全麻的大傻瓜! 

麻瓜說明了至今他仍然保存著一顆純真潔淨的童心,並沒有被世俗給污染。 

遇到任何事情,心態很重要,你用好的角度去思考,前面就是一片美好的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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