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瀾 散文精選
粵港澳風流才子——蔡瀾
蔡瀾(1941年8月18日-),廣東潮州人,通曉潮州話、英語、粵語、普通話、日語、法語,新加坡出生曾留學日本,在香港發展事業,電影製片人、電影監製、美食家、專欄作家、電視節目主持人、商人,世界華人健康飲食協會榮譽主席。
中文名: 蔡瀾
國籍:
中國澳門
出生地: 新加坡
出生日期: 1941年8月18日
職業: 電影製片人、作家
畢業院校: 日本大學
代表作品: 主持《今夜不設防》、《蔡瀾歎名菜》
成長經歷
少年時代受父親的影響,閱讀了不少現代作家的作品。早年在新加坡《南洋商報》寫影評。十六、七歲時離開新加坡到外國,後到日本留日學習電影製作。
蔡瀾的父親蔡文玄早年從潮州潮安縣照門蔡村移居至南洋,是一位詩人,後來在邵氏片場的一個分行做幹事,母親洪芳娉則是小學校長。蔡瀾在家中排行第三。
蔡瀾先後在東京、紐約、巴黎、漢城、臺北、巴賽隆納和曼谷等地居住過,通曉多國語言。曾向馮康候先生學習書法、篆刻。
從業經歷
1963年蔡瀾到香港後,長期任職邵氏、嘉禾等東南亞最大製片廠的電影監製。監製之電影有:快餐車、龍兄虎弟、福星高照、城市獵人、霹靂火、一個好人、重案組等成龍主演的巨片。
1989年黃沾、蔡瀾、倪匡曾合作主持的電視節目《今夜不設防》創造了香港同時段電視節目的收視紀錄。
1992年蔡瀾開始進軍商界。創辦監製之産品有暴暴茶、暴暴飯焦等暴暴系列產品,蔡瀾醬料有鹹魚醬料、菜甫瑤柱醬、欖角瑤柱醬、勁辣醬等等。其他引薦入口的産品有澳洲有汽紅酒、路士露健康食品等等。
1997年~1999年蔡瀾主持之電視節目有《蔡瀾人生真好玩》及《蔡瀾歎世界》。
2007年,在深圳開設蔡瀾美食坊餐廳。
2008年,蔡瀾主持TVB電視節目《蔡瀾歎名菜》。
2009年,年近7旬的才子蔡瀾重出江湖,牽手深圳衛視,打造美食王牌節目《蔡瀾食尚》,並擔任世界華人健康飲食協會榮譽主席。
2009-2010年,主持TVB節目《蔡瀾品味》
蔡瀾與黃沾 倪匡 金庸 同稱“香港四才”。
個人作品
蔡瀾寫作多年,已出版之書籍超過 60本,廣東旅遊出版社首批出版的《蔡瀾遊記散文精品集》有《蔡瀾的緣》、《附庸風雅》、《忙裏偷閒》、《蔡瀾遊日本》、《一點相思》、《狂又何妨》、《海隅散記》、《二樂也》、《放浪形骸》、《樂得未能食素》、《給成年人的信》、《給年輕人的信》12種。
社會評價
他的文章廣蘊日常瑣事、生活點滴、旅途喜樂、人生百態。蔡瀾筆下的世界,是千姿百態,風情萬種的世界。歐洲的雍容、澳洲的空曠、亞洲的豐富、非洲的神奇。美食自不必說,生活情調、風俗趣聞各有風韻,在他筆下顯得格外別致,充滿濃厚的生活氣息。
成龍說蔡瀾的書,對於滿身傷痕的俗世凡人,友誼是撫平傷痕和重新注入動力的仙丹良藥,而有蔡先生這樣一個朋友的友誼,更可以說是上帝特別的眷顧。
金庸說蔡瀾:論風流多藝我不如蔡瀾,他是一個真正瀟灑的人。
黃沾說蔡瀾:他是我最值得信賴的朋友。
倪匡說蔡瀾:蔡瀾這小子寫什麽像什麽。有一次,他冒了我的名字,把自己的劇本交給某製片人,結果對方即刻交劇本費給我。如果我死了,他會第一個來憑吊我。
蔡瀾先生是文章妙手,也是性情中人。說他是文章妙手而不說是高手,是因爲他的文章天南海北,三教九流,吃喝玩樂,什麽都寫,什麽都寫得鮮活生動,妙不可言,令人稱奇,也令人莞爾。雖然都是大白話,卻很耐讀。說他是性情中人,則是因爲他不假道學,不假斯文,對異性懂得欣賞,也懂得尊重,雖然他拍電影、喜寫字,擅篆刻,絕對是風流倜儻,但他常在河邊走,就是不濕腳,確實不簡單。
蔡瀾的書真多,“玩物喪志”、“草草不工”、“附庸風雅”、“放浪形骸”,甚至是“葷笑話老頭”,都可以拿來做書名。筆得已經收藏了四十餘種,但這還是四年前的統計,現在大概突破六七十種了。
蔡瀾的“玩家”的人生
假如全世界只能按一種方式過生活,蔡瀾恐怕得票最多,他說:“人生的意義就在於吃吃喝喝,以興趣爲工作的生活,是我一生的追求。” 不是披星戴月地“討”生活,不是百無聊賴地“熬”生活,以“享受人生”爲正業的蔡瀾對生活的態度是“玩”,在股掌之間玩出出神入化的境界,如老友金庸所言:“琴棋書畫、酒色財氣、吃喝嫖賭,文學電影,什麽都懂。”生活玩家至此,也難怪他每出一本論吃論喝論女人的書都會大賣。人們以爲人生經驗是可以模仿複製的,蔡瀾卻說:“我並不以爲我提的是忠告,只是老生常談而已。有沒有人聽,幹我何事?”
“健康秘訣七個字,抽煙、喝酒、不運動。”這種反時下流行的健康生活的生活方式,蔡瀾不但身體力行,還鄭重其事地寫進書裏。他是罕有地不盲從、不迷信,在全世界都鼓吹低脂低糖少吃動物油時,他卻說最無聊的一條健康意見就是“不吃豬油”,因爲這是他經過實實在在的近70年生活提煉出的智慧。
有關生活的吃住用行,蔡瀾無所不曉,無所不可以妙筆生花地寫,但最廣爲人知的還是他關於美食的撰文。蔡瀾將自己的好吃秉性,歸結于父親起名的“不慎”,大哥蔡丹,侄子蔡曄,“於是一家人正好拿著功能表(蔡丹),提著菜籃(蔡瀾),去買菜葉(蔡曄)”,不愛吃,可能嗎?
最早從給《壹周刊》寫餐廳批評開始,蔡瀾從不白吃白喝,也不只褒不貶,壞的就說壞,反而讓讀者喜歡。蔡瀾筆下不僅有豪華飯店,也有地邊小攤,美食的質感透過他的筆端色香味俱全地散發出來:“爲什麽讀者說我的文字引人垂涎?那是因爲每一篇文字,都是我在寫稿寫到天亮,肚子特別餓的時候下筆。”
如今他早已經超越“紙上談兵”的階段,十幾年前就開創了暴暴茶、暴暴飯焦等産品,還開發了諸多醬料、引入國外紅酒等。
蔡瀾曾經問國外名廚,天下最好吃的味道是什麽?名廚答曰:一個懂得食物真味的人,是從自由的思想和個人的尊重出發的。蔡瀾深以爲然,並繼續嗜吃豬油炒菜,現在他是“世界華人健康飲食協會”榮譽主席呢。
最大夢想是“當青樓老闆”
蔡瀾最早是以電影入行。其父蔡文玄跟隨邵氏兄弟來香港,蔡瀾則在日本留學學習電影製作後,投身邵氏,操刀了邵氏鼎盛時期的衆多作品,更監製了成龍的系列電影。之後他忽然意識到電影再好,也是別人的事情,而他竟然爲別人的事忙碌了40年!
什麽是自己的事?吃吃喝喝排在首位。而蔡瀾最大的“夢想”,還是從小一以貫之的,當個青樓老闆!“我最大夢想是像古時候那樣開個青樓,有一群有知識的女子圍繞身邊。”身爲男人,生活方式裏不可缺少的一環是與女人打交道,在這方面,蔡瀾也很有自己的特色,金庸評他“女友不少,但皆接之以禮,不逾友道”,又評“他說黃色笑話更是絕頂卓越,聽來隻覺其十分可笑而毫不猥褻,那也是很高明的藝術了”。
在不久前出版的《蔡瀾眼中的八婆與美女》一書中,蔡瀾詳盡地講述了自己眼中若干奇女子,有妓女,有智障,有出家人,女人的身份與外貌都不重要,蔡瀾喜歡的是“談吐有趣的女人。你知道的,有些事,做多了會生厭。但有一個風趣的人作伴,那麽多久都不會生厭”。他甚至還舉雙手贊成婚外情,但同時又擁有穩定的婚姻,對此他說:“媽媽催婚,我很孝順,婚姻穩定,是我結婚時作的諾言,我遵守諾言,父母教的。立場並不矛盾,只是喜歡身邊多幾位美女。”
從14歲在《星洲日報》發表《瘋人院》開始,似乎就注定了此後蔡瀾對工作價值的取向—拿到稿費他就帶著一幫同學去吃喝玩樂。倪匡說“蔡瀾是少有背後沒有人說他壞話的人”,黃沾說“蔡瀾是我最值得信賴的朋友”,金庸說“論風流多藝我不如蔡瀾,他是一個真正瀟灑的人”。“人生總是漂浮不定的,我們爲什麽能夠穩住呢?好像船上有一個錨,我們有最傳統的信條,就是很簡單的,孝順父母、守時、對朋友好。”蔡瀾始終堅持答應朋友的事情一定做到,互相尊重,就能得到朋友的信賴。
蔡瀾的瀟灑背後並不是人們所看到的表面那樣輕鬆,讀書時爲了能看懂外文電影,他上午讀中文學校、下午讀英文學校;他始終保持驚人的閱讀量,“如果一個寫作人不喜歡看書,他就沒資格做寫作人”。時至今日,他仍兩袖清風,每天仍在爲生活而努力:“我是很努力很努力做人,這樣才有今時今日。”
很多人都問過蔡瀾,電影人、美食家、商人,你究竟是做什麽的?蔡瀾說:“我只想做一個人,這並不容易。做人就是努力別看他人臉色,做人也不必要給別人臉色看……人與人之間要有一份互相的尊敬。所以我不管對方是什麽職業,是老是少,我都尊重。”
不吃豬油是最無聊的建議
時代周報;你喜歡的美食都很昂貴嗎?在家裏,你對飲食的要求是怎麽樣的?
蔡瀾:絕不。我並不愛吃鮑、參、肚、翅。在家裏則儘量清淡。
時代周報:你反對一夫一妻制,說婚姻是一種野蠻的制度,但自己還是結婚且多年婚姻穩定,這不是和你的立場矛盾?
蔡瀾:媽媽催婚,我很孝順,婚姻穩定,是我結婚時作的諾言,我遵守諾言,父母教的。立場並不矛盾,只是喜歡身邊多幾位美女。
時代周報:已近古稀之年,但你依然身兼多職,有沒有打算哪天退休,然後像普通老頭那樣?
蔡瀾:患了老年癡呆症就退休。老,是不能避的,是另一種人生階段,也得享受,花間補讀未完書,不一定要花很多錢。不然活,等於沒有。
時代周報:未來還有什麽最想實現的願望?
蔡瀾:我已經回答過很多次,我還想開一家妓院,像古時的青樓,被一些有學問的女人圍繞。
時代周報:相親,是解決單身問題的最好辦法嗎?
蔡瀾:當然。相親,等於免費的婚姻介紹所,何樂不爲?看多幾個,不喜歡拉倒,沒有強制的判斷,爲什麽不去做呢?沒有一條法律強迫你一定要結婚。結了婚也不一定是件好事,目前在西方不結婚的男女多的是,大家都照樣活下去,不會死人。人家結了婚,自己沒結婚,又如何?人生總有些憾事,當成其中一件好了,重要的是活得開心。活得開心,與結不結婚沒有關係。
時代周報:如果有很多人參加你的單身旅行團,那麽在衆多女性成員中,如何讓自己脫穎而出?假設你作爲單身成員之一參加,什麽樣的女性是你特別想遇到的?
蔡瀾:要有幽默感,讓大家開心,一定會給對方留下深刻的印象。我最喜歡遇到一些談吐有趣的女人。你知道的,有些事,做多了會生厭。但有一個風趣的人作伴,那麽多久都不會生厭。
時代周報:相親旅行團有哪些是最佳旅行地點,激發感情的場合?
蔡瀾:日本的男女混浴溫泉區最好,坦誠相見。
時代周報:你組織過的單身相親旅行團,成功嗎?
蔡瀾:並不成功。大家以爲是嫁不出去或娶不到老婆才會參加的,都覺得丟臉,參加的人數很少,當今的年輕男女,多數還是很假。對於急著找個伴侶的單身女性,並沒有什麽建議。我一向相信老人家所言:姻緣不到,急了也沒有用。如果命中注定你們嫁不了人,就別嫁了。但機會總是有的,我們不是常看到朋友之中,有很多娶了很難看的女人嗎?耐心地等吧!做人,爲什麽要迂腐到非嫁不可?多學習,多自我增值,瀟灑地活一回,總有人會欣賞。
時代周報:你提出的忠告是否希望真的有人去聽,去遵循?
蔡瀾:我並不以爲我提的是忠告,只是老生常談而已。有沒有人聽,幹我何事?
時代周報:哪一類女人連寬容的你,都覺得很討厭?
蔡瀾:醜人多作怪的女人、很假的女人、仗著權力欺壓別人的女人、以道德名義來誣害別人的女人、在背後說人壞話的女人……太多了。
時代周報:你覺得最無聊的一條健康建議是什麽?
蔡瀾:別吃豬油。[1]
借 醉 裝 瘋
電臺和雜誌的幾位很有才氣的小姐問我:“我不會喝酒,你那麽喜歡,請你告訴我喝酒的好處。”
我的回答總是一樣:“向一個不會喝酒的人解釋喝酒的樂趣,就像男人拼命說明哪一種剃須水最好,女人永遠不會瞭解,也不可能瞭解。”
小姐們還是不放過,打爛沙煲問到底:“那你的意思是說,要我們先喝酒才懂得個中樂趣?”
“對。”我說:“一定親身試過才知道。”
“我一喝,頭就咚咚作響,痛得要命。”
“那你是天生對酒精有不良反應,我勸你別再試。”
“頭痛我倒不會,但是我喝了一口,覺得苦苦的。怎麽說得上好喝?”另一位女士說。
“第一口苦,第二口淡,第三口香。酒慢慢嘗,就能嘗出滋味,而且微醉那種感覺,是形容不出的舒服。”
“剛學會喝,萬一爛醉了不是很蝕底?”女的驚慌。
“那麽可以跟媽媽、姐妹、兄弟開始學起。”我說:“放膽地喝,盡情地喝,喝醉過一次,以後就會喝了。最好在於飄飄然,語喃喃時停止。醉到作嘔就不愉快。如果不和家裏的人喝也可以,找一個喜歡的物件,喝醉了乘機給他,我們喝酒的人稱之爲‘借醉裝瘋’,也是件樂事。”
咖 喱 老 雞
廣東人把“雞”字寫得很出神入化。
我昨晚上夜總會,遇到幾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和她們聊了幾句,回到自己的桌子,朋友問:“你是不是身體虛弱,要煲老雞進補?”
香港人形容瘦的女人爲“馬來雞”,我小時候見過馬來人養在他們庭院中的雞,的確很瘦。
他們又喜歡取笑皮膚黝黑的女人,一些朋友去印尼,叫了幾個當地妓女,即刻被人大罵:“豉油雞也好吃。”
有些歡場女人的胃口特別好,一杯奶昔被好一口吸光,大塊蛋糕嗖的一聲吞下,朋友叫她們爲“大吃雞”。當然“大吃雞”還有其他一個含義。
英國人也叫女人爲雞,但是Chicks的意思不太壞,用在少女身上,如果叫人爲雄雞Cock,可指的是男人的命根。
記得做學生時,老師帶我們去罐頭廠,廠裏的工頭指示我們看機器,把肉放進罐頭後放在一個大鍋中加高溫殺菌,他解釋道:“雞肉要用老的,越老的雞肉越硬,經過高溫熟了才不會爛。”
從此之後每次吃咖喱雞罐頭,都會想起吃的都是老雞,笑得從椅子掉下來。
可 愛 的 盜 印
到吉隆坡去推銷書籍,我打趣地告訴當地記者,是去“做秀”,真人表演來了。
這次旅程最大的歡慰是看到了一本盜印書,我在書店發現有人將我的“葷笑話老頭”印成精美的小冊子,開本比原版書小一半,封面設計以名副其實的“黃色”爲主,印染紅色的題字和圖章,另有一幅漫畫,爲一個半禿、留小鬍子的音樂家,穿著晚禮服拿了指揮棒,搖動出一位全裸的美女,像在變魔術。
後頁上光明正大地印著“圓圓出版社”,地址爲香港歌頓街九十X號。當然香港人從來沒有聽過這家公司和街名,盜印者真是夠幽默。
排版是根據原莊書去縮影,字粒清晰,紙張精美,沒有什麽瑕疵,小巧玲瓏,可愛到極點。
我們的書在馬來西亞要賣到二十塊馬幣一本,合港幣六十大洋,以他們的生活水準看來並不便宜,盜印者以一半的十塊出售,價廉物美。聽當地友人說盜印這本書的人是位居士,我真想見他,可惜來去匆匆,沒機會和他一敘。和這位偷版權的居士談咸濕笑話,倒是人生一大樂事。真對不起天地圖書出版社,和大馬代理的遠東文化,我內心希望那居士把我所有書都盜印。
賺 死 人 錢
打開星馬報紙,最大特色是他們的死人廣告特別大、特別多。
香港報紙的全版廣告常有新片宣傳,星馬報上電影廣告小得可憐,但是死人消息可是一枝獨秀地發揚光大。
越有錢的家裏死人,廣告越巨型,先是他們自己家族全登個全版“訃告”,和他們做生意的人看到了即刻登回全版去變相恭賀地“敬挽”一番,然後死人家裏再次全版地“泣謝”。這一來來去去,報館賺到眯起眼睛。
華人開始了這個風氣,假洋鬼子跟著登刊“在我們的記憶中”之標題廣告最後連印度阿差也有樣學樣,弄出張老太婆照片,訃告親友,不過他們有錢人少,登的版位不大,報館廣告部對他們沒有什麽興趣。
細讀訃告,發現很多好玩的事:什麽人一死,即刻知道他有多少個老婆。先是大娘排首,跟著好幾個未亡人,便是阿二阿三阿四了。這些人一生中沒有多少機會在報紙上,什麽孝男孝女孝媳孝婿孝孫,連誼子也爭著排名,最後還括弧道:“尚有侄輩男女衆多,未克盡錄。”
有個望族一死,登了孝了孝孫,就是不見孝媳,原來他幾個兒子的老婆都跑掉了。
豈 有 此 理
讀一則外國電訊,說飛機遺失屍體,將它載到半個地球之外,中文報刊雖也翻譯,但並不詳盡,在此重述:
故事由一個印度的錫克教徒死在澳洲開始,他本來住在菲濟群島,五個月前移民到澳洲,豈知一下子翹了辮子,他家人安排他回菲濟老家埋葬。
負責運載屍體的是澳洲國營的袋鼠牌關達斯航空,到達菲濟之後,地勤工作人員看不到棺材,把其他貨物搬掉後就讓飛機飛走。
飛機經過海地,再飛到美國洛杉磯去,關達斯接到投訴才發現錯誤。把棺材不見的消息告訴了死者的家人,死者的老婆聽到之後即刻暈倒了,她太對不起人家了。這個錫克教徒朋友甚多,一千五百人參加他的葬禮,但因爲屍體失蹤而被迫取消。
棺材一直到了三十六個小時之後才物歸原主。
出錯的原因是關達斯的貨運部把棺材放在一大堆蔬菜下面,抵菲濟群島時工人把菜搬了,沒有看到下面的東西。
關達斯航空爲了這事件做萬分的道歉,向死者家屬保證不會有下一次。
死者大兒子聽了大怒:“你們把我死鬼老子當成蔬菜不算,還敢說有下次!真是豈有此理!”
罵 美 國 人
如果你遇到一個看輕其他種族的美國人,想回敬他幾句,那麽,有以下的資料,可以供參考:
“美國人喜歡雄壯的動物,所以他們用老鷹來做國徽。其實,他們最愛的老鷹,是印在他們鈔票背面的那一隻。”
“一百巴仙的美國人,是個九十九巴仙的白癡。”蕭伯納說的。
毛姆也說過:“美國太太要求他們丈夫的服務,不過是我們的女人要求我們的管家那種水準罷了。”
蕭伯納還說:“你說對了,很多朋友叫我去美國;你說錯的是,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
溫莎公爵批評:“美國給我最深刻的印象是:老子們都聽小子們的話。”
連美國人自己也罵自己,諧星法烈.雅倫說道:“加州的生活不錯——如果你是一粒橙的話。”
關於加州,還有:“除了橙和邪教,加州不存在。”
森美.尊遜也說:“我願意愛護所有的人類,除了美國人之外。”
最出名的罵美國人的句子,也出於美國作家馬克.吐溫的口中,他說:“發現美國是一件好事,但是,當年要是哥倫布沒有發現到美州,那是一件更好的事。”
六 不
城市人很注意飲食健康,這個不要吃,那個不要吃,真的是要做神仙去了。
獵油更是一大禁忌,什麽都是用粟米油工花生油,味道當然不及以前父母燒給我們的那麽好吃。
糖也是壞東西,喝咖啡時已用人造糖代替暜通糖,但是爲什麽我們小時候,把白色的方塊糖當零食,卻一點問題也沒有呢?
鹽更是致命的,沾一點醬油,旁邊的人即刻說:“吃那麽鹹對腎臟不好?”是的,道理我知道,但是對著那些毫無味道的菜肴,不加點生抽怎麽進口?
辣椒多吃令喉嚨沙,臉上的眼睛有毛病,對下體的眼睛更有傷害,吃辣的人只限泰國人和韓國人,這是他們的生活習慣,他們吃了沒事,我們嘗一嘗即刻生病。
凡是肉類都有寄生蟲,乾脆吃素好了,素菜館大行其道,我們最好都去做和尚。
所以有個名醫寫下以下的禁條:
一、不吃油。
二、不吃糖。
三、不吃鹽。
四、不吃辣。
五、不吃肉。
叫它爲“五不”,這一身體健康絕對沒有問題。我自己也有禁條,但是不是“五不”,而是“六不”,最後一個“不”是“不好玩”,早點死了算數。
禁 性
在電臺中聽到很奇怪的事,居然有人要全面性禁煙。
香煙危害健康,不用做官的來忠告,略有知識的成年人都知道,就像他們也知道喝太多酒不好,做太多愛不好,連吃太多飯也不好一樣。
禁止、施刑、報復,是屬於原始的社會。人類文明,應該瞭解什麽是個人自由的道理。
雖說二手煙也妨礙旁人的健康,那麽公衆場所如巴士、火車和飛機等不准吸煙,我們能夠接受,但要全面性禁煙,政府就會變成納粹黨!
度想年紀大的人,或者是寂寞的人, 他們手上一根煙,多麽地自在!你連這一點點小小的歡樂都要剝奪嗎?
許多禁例,現在看起來非常愚蠢:美國人度過禁酒,不是給後人當笑話嗎?
不讓兒童太早抽煙是件好事,告訴成年人他們應該做什麽,簡直是白癡才會說的話了。
各人有各人掌握自己生命的權力,絕對不能容許一小撮所謂的衛道者來左右。他們會得寸進尺,先禁了煙,再禁酒。他們不懂得人生的樂趣,便要別人和他們一樣枯燥。再下來,性行爲也只能採用傳教士式才算合法,他媽的,死去更好。
金 老 婆
年輕的友人又問我關於娶個有錢老婆的意見。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娶過有錢老婆。不過,我的忠告是一旦結婚,必得屈服,不管你老婆有沒有錢。
男人一結婚便失去了他原有的一切,包括他的自尊心,因爲女人會把他當成財産的一部分。
女人始終要管理男人的,這不是她們的錯,而是她們天生下來的本性。度看一切的家庭,最後大多數是女人變爲一家之主。天真的少女,年紀一大,就是慈禧太后。男人總是投降,因爲他們已經疲倦,他們不想再吵。接受,是最聰明的辦法。你有沒有看到戴卓爾夫人的丈夫,跟在他老婆後面像個跟班,他才是一個真正懂得如何做男人的人。
時代已變,男人開始要學會做“家庭主公”,雖然家裏有一個菲律賓工人,但是女人的命令還是要聽的。做這個做那個。女人喜歡把自己的丈夫當成小孩子,當成白癡:穿這件衣服,打這條領帶。一切都有是關心你嘛,她說。
你問我娶一個有錢老婆和一個沒錢老婆的分別,其實沒分別,有沒有錢,到最後她們還是波士。唯一不同的,是離婚的時候你沒的好處,她會花更多的錢請一個律師打贏官司。
第 二 個 女 人
太太發現丈夫有了第二個女人,一哭二叫三上吊,這不是男人的錯,是文明的錯。你可以說從前野蠻,一個人要三四個老婆不要緊,但這不過是五六十年前的事罷了,當時誰能怪誰?社會進步,令第二個女人很難做人。
其實做阿二有什麽不好?要是她喜歡這個男人喜歡得要死,還談什麽面子?做做阿二有什麽關係?
阿二只要自己有志氣就是了,他們不但可以經營靚湯鋪子,做股票行的女強人也行,自己照顧自己,免得讓人操心,有時還能幫助他一把,令自己更偉大。
東方社會是那麽保守和落後,洋人不結婚多的是,不結婚生存的也不稀奇。雲妮.休絲頓的成名歌曲“爲你存起我所有的愛”就在歌頌阿二,實在美得很。
從前的阿二抻手向男人拿錢,悲劇才會産生,因爲這有損她們的自尊心,而且阿一知道了老公拿錢去貼另外一個女人,生氣不完全是妒忌,而且孤寒。
說起第二個女人,很奇怪地,第一個女人遲早會發覺。在歷史上唯一例外,聖經記載:上帝創造了亞當和夏娃,他們生了堅恩和阿比,堅恩殺了阿比逃到伊甸園之東,和另一個女人結婚,這個第二女人哪里來的?
死 魚
我最討厭那些裝腔作勢,醜大多作怪的八婆,她們喜歡散佈謠言,凡事大驚小怪,做出驚奇處女狀:“什麽?裸女照片?我從來沒有看過!”
街邊報攤充滿了大性感封面的刊物,報紙上每天有佳作,連最正經的外電傳真照片,亦常有剝光豬的日光浴女郎。沒看過?三歲小孩都不相信。
“我最憎恨人家抽煙!抽煙的人不但會生病,而且導致旁邊的人也生癌!除此之外,抽煙還會破壞家庭,抽煙引起犯罪,我們必得禁止全世界的人抽煙,我們要把抽煙的人徙之死地!”八婆理直氣壯地說,她們一連用了六次抽煙,兩個生癌,是因爲她們的用辭的知識不足。
把天下的壞事歸放在一根小小的香煙上,證明她們的已有點混亂。
“我最反對人家喝酒!”八婆又宣言。她們歇斯底里地大喊:“喝酒的人會變隱犯, 喝酒的人會酒精中毒,喝酒的人強姦女人,喝酒亂性,喝酒短命,喝酒的人會騙人!把他們都關起來!把他們打進地獄!”
從歷史上、文學中,電影電視裏,我們都能舉出很多例子,凡是反對抽煙和喝酒的女人,大多數的性愛技術缺乏幻想力,不懂什麽叫高潮,千萬別和這種八婆上床,她們是死魚一條!
最 高 境 界
最近有個女人告訴我:“我又想出一個新的殺人方法!那就是如果我決定要置一個男人于死地,可以編一本罵高曼尼的書,作者寫上他的名字,是時全世界回教徒便會來追殺他!”
唉,這只是一條人家已經用過的屎橋,不過女人要殺男人時,她們並不會動用什麽理智。
通常最有效果的是等與男人做愛之後,用剪刀“糟糟”一聲把他那話兒剪下來,所使剪刀大小當然是看對方的東西雄偉與否而定。
美國女人多數是買凶,聯絡職業殺手去幹,結果人沒殺到,自己相結給FBI抓去了例子衆多。
東方女人比較喜歡下毒,古小說中喂老公吃砒霜的事屢見不鮮,這辦法雖然直截了當,但想象力不夠豐富。
南蠻女人中意下降頭,它至少有點文化,可是下了降頭又慢慢地把男人煩死,或者將他們悶死,法庭絕對找不出證據來說你殺人。
其實,要殺男人的計謀,應該有一千零一種花樣那麽多。
如果你請教我,我會建議你們將性愛技術自修一下,把男人弄得欲仙欲死,那才是最高的境界。
王 七 人
王七人本名不叫七人,他是一個從內地到南洋白手成家的土佬,真名沒有人記得,最初大家只管叫他小王。
小王年輕力壯,但目不識丁,幹了幾年苦力後飄流到鄉下的一個魚塘,主人看他老實勤力,便收他做女婿。
一陣大雨,把魚塘中的魚苗沖走,老丈人急得團團亂轉,小王鎮定地買了一群鴨子,開始改行養鴨。鴨生蛋,蛋孵鴨,幾年工夫下來,魚塘裏已經有上千隻鴨。
老丈人看得高興,含笑逝世。從此,小王就當了頭家。
王太太聰明能幹,瞭解鴨子性情和進食習慣,他家的鴨子繁殖得比人還快,還訓練了一批鄉姑爲得力助手。
一天,小王在池塘邊看鴨子,看得老半天,當晚和太太卿卿我我之後提出要求,太太起初不肯,後來聽了小王的大計,也就點頭。
由王太太出面,和最合得來的鄉姑嘰哩咕嚕了一番,鄉姑們望著小王赤著半身的肌肉,歡喜得要死。
鄉姑由小王本家的大魚塘裏分了一批鴨子,在附近的池沼批一個地方,開設了分行。鴨生蛋,蛋孵鴨,鄉姑的池塘又養了上千。
小王和鄉姑睡覺,鄉姑爲小王開分行,分行再開分行,小王一共娶了七個老婆,開了七個分行,王七人的名字流傳了出來。
到星期天,由大婆相約飲茶,連老王一共八人,剛好一桌,各人向大婆報出盈利,大婆用小本子一一記下。七人手段很闊,大部分錢讓小的各自拿回支給娘家,小部分歸已有。
我遇到七人伯伯時,七人只是一個名字,事實上他已經有更多的分行。
“您的本事真大!”我說。
“那裏,”王伯伯笑道:“都是從鴨子那裏學到的。”
“是的。”七人回答:“我看到一隻公的狎幾隻母的。她們爲他生蛋。不過,這也有竅門,那只公的不一定選漂亮的白鴨,只分聽話的,雜毛都幹!”
一 月 齋 主 人
提到王七人伯伯,想起在來西亞的一月齋主人。他也是過番的苦力,在樹膠園中幹了幾年,眼光好,把儲蓄投資在新園地,越買越多,最後擁有數萬畝。
年輕時窮困討不到老婆,他那一方面的要求特別強烈,唯有天天借重五指,一面摔,一面狠狠地說:“他媽的,老子有了錢就娶他媽的三十個!”
現在,他的願望達到,三十個太太輪流服侍,他也按照妻子們的生理排號碼按日期每個照顧,公正得很。
“那要是遇到二月只有二十八天呢?”有人問他。
“只好額外工作補償啦!”他笑著回答。
由師爺處,他漸漸地學字,又每逢叫戲班子來他的巨宅表演後,重賞請他們留下,要他們把曲子詳細地講解給他聽。老婆之間,識字的也不少,他敦倫完後就向她們討教,差點沒像蘇東坡一樣在她們的肚皮上練書法。
幾年的苦功,他已經學會看通俗小說,進而閱讀線裝古典文學,到了晚年他開始欣賞字畫,要爲自己的書齋取個名字,許多文人爲他建議了好幾個齋名,但他都不喜歡,最後自己大笑起來,因爲他想到了那三十個老婆,稱之爲“一月齋”。
一月齋買了很多古董和字畫,但多數是假的。當時有一批畫家書家到南洋去開展覽,一月齋主人總買上十張八張,變成藝術家每到該地必去拜訪的大客戶。所以一月齋所藏的亦有真迹,單是徐悲鴻已有三十幅。
那麽多的字畫,不來一個記號不行,他請名家爲他刻了一方“一月齋珍藏”的圖章,買了字畫就押止。蓋得多了手酸,叫老婆幫忙。老婆們蓋歪了還是印倒了,就再來一下。好好的畫,加了幾塊紅豆腐,真他媽的可惜。
年老,一月齋拜起佛來,認爲罪過,就把妻子們都遣散了,一人分幾百畝樹膠園。
對往事再不重提,一日酒醉,一月齋道:“其實,當年妓院還有幾個老相好。”
“你已有三十個老婆了!”人家說。
一月齋答道:“哪里那麽准,其中也有月事失調的呀!”
叻 奇
一直不喜歡養貓養狗。這是因爲我常要出門,有時一去幾個月,托朋友的話只替人家添麻煩。
不過,這可能不是真正的原因,潛意識上討厭養狗,也許是與我小時候的一個不愉快的遭遇有關:
當時我大約只有七八歲,家裏養了一隻白狗,我們叫它做“叻奇”,英文名的幸運的意思。
叻奇一出生就抱到我們家,用乳瓶把他喂大,每天給它洗澡,那一身第毛雪白,發出肥皂的香味。
長毛遮蓋著叻奇的眼睛和四腳,它跳動起來像個活著拖帚。
我們兄弟只會找叻奇玩,照顧它三餐的是奶媽,所以叻奇和奶媽比較親,它只當我們是小鬼,到底誰玩誰也不知道。
家裏花園種有很多紅毛丹、芒果、番石榴果樹。季節一到,鄰近的馬來孩子就來爬樹偷采,叻奇那時已是很壯大,兇猛地沖出去把他們趕跑。
馬來小子吃不到紅毛丹,越來越氣,就隔著籬笆扔石子,大概是有一大塊擊中了叻奇的頭,它的脾氣變成很壞。到時間跑個無影無蹤,奶媽拿著狗飯到處找不到它,便“叻奇!叻奇!”地大叫它的名字。
叻奇的發聲在馬來語是丈夫的意思,村裏的大人和小孩都大笑,說奶媽在叫春。
要抱叻奇洗澡,它眼露凶光,掀了嘴以尖牙來恐嚇。我們不敢靠近它,只有用洗車子的水喉往它身上噴。
漸漸地,叻奇的長毛黏在一起,成爲一塊塊地,身上又長滿狗虱,只有奶媽乘著它在吃飯的時候用剪刀把那塊狀剪下,又細心地爲它拔出吸著它的血的蝨子。
一天,放學回家,奶媽躺在血泊中,是叻奇在她腿上咬了幾口。我仰天悲叫,沖進廚房拿了菜刀把叻奇斬死。
長大後常夢見此事,手背濕濕地,不曉得是當時沾的血,還是現在擦的眼淚。
憶 酒
奶媽是醞酒好手。這是我五歲那年發覺的事。
一天,她煮了一大鍋一大鍋的糯米飯。飯炊熟了鋪在竹籮上讓風吹幹。我雙手托著下巴好奇地看著。
她從腰帶裏搜了一毛錢囑我到我們稱爲“吉埃”的雜貨鋪裏去買酒餅。
酒也可以做餅的嗎?我問自己。也不管那麽多,把錢交給老闆娘,嚷了一聲:“酒做的餅。”
老闆娘笑著由下邊瓶裏拿了兩塊用報紙包起來,我抓著直奔回家。
奶媽用舀槌把酒餅椿碎成粉,便將它撒在飯上。然後把飯放入大陶缸裏,小心翼翼地鋪一層一層撒一些酒餅粉,最後澆上井水,用濕布把缸口封好。
陶缸放在陰暗潮濕的地方。第二天一早跑去看,一點動靜也沒有。上課時挂念著那個大缸,恨不得馬上敲鍾。放學後再去巡視,還是老樣子,就去找鄰居的小孩鬥草蜘蛛,把這件事忘了。
第三天走過,我嗅到一陣香味,那個缸好像有了小生命,卜卜蔔地作響。啊,是多麽奇怪的事。
“不要那麽心急。”奶媽看到我要去掀缸蓋時說。
她的話我哪里聽得進去。看沒有人在,便向著光線幽暗的貯藏室走過去,一步一步地,那缸向我呼喚。香味越來越濃,我大力把缸蓋打開——
糯米飯在蠕動,到處的小泡不停地漲大又破裂。用碗擠,黃金顔色的清澈液體流出, 我像被催眠似地望著。一口喝下,香、甜、濃厚,原來這就是酒!酒就是這麽美好的東西。喝了一口又一口,心跳得厲害,臉發燙,好像傷風時的那種感覺,頭在旋轉。手停了,不敢再喝。
聽到腳步聲,馬上沖出來,碰到奶媽,急忙在喊:“我沒有偷喝,我沒有偷喝!”
奶媽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假裝沒有聽到地走遠。
瑞 士 人
來到瑞士蘇力克。這裏的人,非常不友善。想想也對,爲什麽要和你做朋友呢?
國家富有,銀行、飲食管理、鐘錶的精製手工。一向是世界第一流人材,賺的錢平均是月薪七百五十美金,夠吃夠用,不需靠旅遊帶來外匯,雖然,它並沒有自然資源。
看他們的歷史,也難怪有這種態度,歐洲的四方八面,你爭我奪,只有瑞士這個小國保持中立。這並不是他們喜歡的,而是爲了要生存下去。
現在的天氣只有零度。來歐洲,聽說西班牙溫暖,沒帶禦寒衣服,最厚的只是一件長袍,便穿了在街上走。
多數瑞士人投以好奇的眼光,但馬上又恢復正常,不瞅不睬。我管你這麽多?只來一個短暫的時候,又不想長住下去。
飛機經亞爾比士山,看下來,一切都那麽整齊,田地、樹林、房子、公路,完全人工化,一塊塊地蓋著白雪,像是科幻小說中出現的外星球陸地。
對於我,這個地方的確是外星球。大家都冷冰冰的。不過,文化、歷史,令到它的教堂、鐘樓、小巷很有味道。
這個教堂,那間神社,一敲鍾,一塊兒響,准得不得了。
我以爲這次印象,將會不喜歡瑞士的時候,遇到四五個大學生,他們喝得醉醺醺地,前來搭訕。已經不想採取主動地和瑞士人交談,有這麽一個機會,當然不放過。由他們率領,走進一個爵士音樂的地方。
“我們不像一般瑞士人一樣,那麽不友善!”其中一個年輕人說。
“你幾歲了?”我問道。
“到了四十一,你還會和陌生人交談嗎?”我只好直逼。
他想了想,突然哭了起來。
機 關 槍
哈克曼的臉,線條很硬,金髮、高大、典型的瑞士人。他是租車行的經紀,負責在蘇立克招待我。
因爲我是個大顧客,他對我很客氣,滿臉笑容地回答我的問題,但是意見一發表後就把笑口閉起來,表情變化得很快,簡直就是一副經濟機器。
公事辦完後,在旅店的酒吧和他聊天,三杯下肚,那團冷冰冰的假親切才溶解,開始像一個人。
“我們是最愛和平與自由的民族!”他自豪地說:“而且我們最尊敬女性。”
“好。”我說:“就以這三個題目來討論吧。第一你們最愛和平,但是,每一家人都有一把機關槍和一千五百發子彈!”
“你怎麽知道那麽清楚?”他說:“我們還要在成年時愛軍訓,到中年,又重溫一次。不過,我們從來不打仗的。”
“打仗很貴,全國經濟動物這麽多,不適合你們的個性。”我說。
哈克曼點頭承認:”不過和平時有機關槍也是件好事,至少沒有恐怖份子敢在我們這進而活動!”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我說:“你們還出口武器,家家戶戶配給的SIC機關槍大概是剩餘的舊貨吧!”我打趣。
“自由是要用錢買回來的,”他嚴肅地說:“不管是什麽手段。我們要不停的打仗。好像瑞士表的大衆市場,已經給日本人搶去,我們最近做出反擊,也出了一個石英電子錶。和日本貨不同的是,它用一百年也不壞。名字叫SWATCH,手錶的英文字母之前加一個S字,瑞士表的意思。”
“那大家不是不用買新手錶了嗎?”
“最好是這樣!”他感概激昂地說:“如果我們賺不到錢,不如把整個大衆化市場消滅掉,只剩下我們的名貴手錶才能幸存!”
“輸出精美的武器,也是回一個道理?”我坦誠問道。
機關槍人一下反應不過,點點頭。
“不談政治和經濟了。”我說:“講講你們的女人吧!”
“好呀。”哈克曼道:“我最喜歡談女人了!”
“在各地方走,到處的旅遊介紹小冊裏都登導遊女伴的廣告,只有瑞士沒看見,是不是女人收入都高,不必做這一行!”我問。
“唔,唔。”他得意地回答:“她們的薪水和男人一樣,沒有因爲性別而降低。”
“抽的稅也相同嗎?”
“當然羅。”哈克曼說:“不過,妻子賺的錢,要丈夫付稅,你知道抽稅的比例是按收入來定的,他媽的,這麽一來,巴仙率提高了,真是豈有此理!”
“你今年幾歲了?”我問。
“三十八羅!”
“結婚了沒有?”
“哪里敢,爲了避免給政府抽那麽多稅,大家都不結婚。”
“性生活呢?”我單刀直人。
“女朋友不在的話,就去叫雞。”他一下子漏了口。
“連導遊女郎也沒有,哪那去找?”我問。
“夜總會多的是,那些女的都可以上床。”他說。
“瑞士人還是爲了錢什麽都幹的。”我不客氣地指出。
“她們多數是外國人。”哈克曼紅著臉。
“你還是早點結婚的好。”我說。
“不,不。”他大力搖頭:“萬一有什麽三長兩短要離婚,我所有的家產要分一半給她們。找個女的,同居算了。”
“大家同居,那麽有孩子怎麽有孩子怎麽辦?”
“所以我們最先研究避孕丸。”他搶著回答:“爲了和平自由,最好不要有小孩。”
“對女人不是不公平嗎?”我反問。
“哪里,她們也怕分一半家產給我們。”
“大家同居,女人始終要吵結婚的。”
“她們那敢?”哈克曼說:“只有男人才機關槍。”
歡 樂 的 年 輕 師 傅
和好友一起,想去吃飯,又沒胃口。不然去大酸大辣的泰國或韓國館子吧!大家舉手贊成,去到門口,又下大雨,叫不到車,還是去鄰近的松竹樓。
朋友不見人,原來是跑到廚房去,這裏的大師傅是他的小舅子。我以爲北方館子請的都是老頭。他親戚走出來,英俊瀟灑,蓄小鬍子,像個電影明星。
相談之下,知道他只有二十四歲,從十九歲就來拜師,已有五年經驗。我們問北方菜有什麽刺激一點的?
他答首:“有!”
不到一會兒,幾碟鮮紅的辣椒爆牛肉絲,豆板鯇魚等上桌。一試,果然醒胃,不知不覺在又加了幾直個鍋貼和一大碗炸醬麵,面當然也加了辣,還只是吃了半飽。
大師傅走過來和我們聊天,說從小不喜歡讀書,他父親說不如去廚房學,便即刻選了這一行。
“你一天工作幾小時?”我問。
“十個到十二個,看生意如何。”他回答:“疲倦了回家一躺就睡,什麽事都不必去想。”
“那女朋友呢?”
“有什麽時間去交?我認識的都是一些壞女人。”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壞女人,但看他臉上微笑,也壞不了那裏去。
“反正,”他說:“有份職業和手藝,不依靠人,夠開銷,這世界就沒有好憂愁的事。”
“那有這麽容易?”他說:“現在的飲食生意大財團支援才有得做,小本經營的多數要受種種剝削,到頭來吃不飽,餓不死,還沒有人現有這麽自由!”
“你有沒有想到去速食店做?”
他一聽到速食店,好像得了瘟疫,拚命搖頭:“速食店什麽都是人家做好,一點變化也沒有,我煮一碗面,至少有幾種味道,好不好吃是另一回事,但是有我自己存在。”
我絕對贊同他的見解,今天已是幾十年的中年,還沒有踏入速食店一步。看到小孩子排隊去買漢堡包,就想哭。
蕭 銅 先 生
過海飲茶,返家趕稿途中,遇蕭銅先生站在報攤前,上前擁抱,蕭先生剛好在旺角的素菜館飲酒,要不是他心血來潮出來買報紙,當不能相逢。
兩人擠在來客群中,也不管他人死活,喝我們的老酒。都贊成酒不應加冰或其他飲料,要不然味道喧賓奪主。見人家把藍帶加七喜,比法國人還要心痛。
也共同主張要在鬧市裏居住,不喜空氣新鮮的荒山僻野。對生兒育女,聽其自然更是道理。但是,後來發覺了意見上有很大的分歧。
我見到下酒的假叉燒,發偉論稱和尚,肉體是素食,精神上還是吃葷,蕭先生說不同意我這種講法。我詫異地追問。
他並不直接地道破,只說看過魯迅先生的文章,感覺寫得很好,唯有一篇講吃齋者,說看不慣和尚們將素菜做得像大魚大肉,對佛不敬云云。
“其實。”他說:“和尚們自己吃飯,當然只是青菜豆腐。就算是兩三個僧人在一起,也絕對不會想到去做素鵝素雞。”
我一聽覺得有點道理。
繼續地,他喝一口酒:“當時的廟,靠香火油錢怎麽維持得了?主持當然不理財務,整天念經,但是其他和尚,也不能白白地眼看著餓死。”
“和尚廟裏必然也有公共關係科和財務主管部門,維持那間廟,唯有想辦法叫其他有藝術天才的僧人,創造吸引香主的東西。研究之下,才發現了僞裝肉類。因此,施主們想到廟裏清靜一下,如果拿每天吃的蔬菜豆腐出來宴客,又要收人家的錢,怎麽能吃出個鳥味?東家一做素鵝素雞,西家便模仿來搶生意。越做越好吃,越做越像,施主們越吃越認爲花錢是值得。和尚們的出發點,絕對不是做假肉給自己吃那麽簡單。”
我完全相信和同意他的理論。依依不捨道別,相約下次歡聚。希望許下的諾言,能早日實現。
愛 大 廈 的 人
德國人漢斯爲汽車癡迷、日本人柴田喜歡火車、瑞典人奧狄一直研究橋梁、英國人希姆卻特別愛好高樓大廈。希姆認爲蓋每座建築物都應該有其獨有的形象與色彩,我很同意他的看法。
“最美麗的大廈,在哪里?”我問。
“紐約的佳士拿。”他肯定的回答:“這座樓,設計介乎古典和抽象之間。外型是傳統的,但是用的是銀白的瓷磚。所以每天天氣變化時,它的顔色跟著多元化地更改。晨曦的灰白、中午的火熱、黃昏的金色,你在任何時間看佳士拿大廈,它都不同。”
“但是旁邊的帝國大廈,卻比它有名得多!”我說。
“那完全是有金剛那部電影的宣傳!”他輕視地說:“其實它也有本身的價值,不過它是帝國大廈,就是帝國大廈;和這人是洛克菲納,就是洛克菲納一樣,非常單調。”
“還有呢?”
“其次是日本東京的帝國酒店。”他說:“當時洛埃的設計是酒店前有一大池水,大家都說他浪費珍貴的空地,但是洛埃只是微笑,絕對不說明。洛埃計算到日本有地震。那一年關東地震,周圍所有的建築物都燒毀,但是那一池水,救了帝國酒店一命!”
“不過藝術家和商人爭不來。”希姆感歎:“火災燒毀不了這座大廈,比火災更可怕的是經濟這樣怪物!那麽矮的樓,在銀座最好的地點是賺不到大錢的,所以只好將一件美的藝術品打壞來蓋新房子,一點個性也沒有的新房子!”
“那是最壞的大廈呢?”我問。
“在香港。”希姆說。
“怎麽是在香港呢?”
“香港一般的大廈都有品味,但是忽然來一座金的,從遠處看,像不像一口潔齒中鑲了一顆金牙?”
腦海裏一看,果然如此,只好點頭。
“比金牙更糟糕的。”希姆指著:“是那一座數百個圓窗的,我一直叫不出它的名字,只好稱之爲千屁眼兒大廈!”
用 腦 的 拳 師
賓尼的臉扁平,進的只是雙眼,由遠處看,好像是兩個小洞,奇醜、嚇人。他是世界自由博擊的冠軍,由美國來西班牙,在我們拍的戲裏演個大反派。
不要以爲賓尼是醜人,所以不注重外貌,剛好相反,他最保護的就是這張面孔,他說:“一般拳師的面孔、臉總是給人打歪了,鼻子也打場民。我已經是這麽醜,再歪臉塌鼻,怎麽還能見人?”
和賓尼相處一久,我們發現他爲人隨和,從不遲到早退,剛好相反,NG幾十次也照樣捱,很有演員道德。我們一閑,常聊天。
“日本人拍的紀錄片《武林至尊》中有你的拳賽鏡頭,你打贏後,高興地在擂臺上翻一個斤斗煞是好看。”我說。
“那時候我還年輕。”賓尼回憶道:“我五歲開始就在街上和野孩子打架,贏了可以賺幾個銅板,對一個窮家庭,那太重要了。”
他的語調中有一股悲愴,不過,他又開朗地說:“長大後當職業拳師,一上陣就和冠軍們對打,贏了也賺不了錢。那時候,太年輕,性了太急。權是給我重來,我一定先打小角色,慢慢地爬上去,荷包就滿了。”
賓尼話說得謙虛,我們知道他在加州有十幾畝地、兩間學校,還一直在電影界發展。之他打過六十四次拳賽,有五十六個擊倒對手的紀錄。
“你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是什麽?”我問。
“很普通,”他毫無考慮地回答:“是我妻子生下第一個女兒的時候,我真樂死了。”
轉個話題,他對我說:“其實,我的工作和你們的一樣。”
“這話怎麽說?”我問。
“一般人都以爲拳擊是用體力的。”賓尼說:“體力固然要緊,但只靠體力,兩三年下來就給打得不成人形。我比賽的時候不停地動腦筋, 計算對方下一招上二招是怎麽出手。所以我說我也是用腦的。”
紅 色 圍 巾
老李是多年前我在韓國拍戲的劇務,他日語講的極好,工作認真、任勞任怨,總是第一個到達現場,最後一個收工的人。
當時,也許可以說現在也是一樣,電影的劇務,職位很低微,沒有什麽人看得起的。但是他對電影的熱愛,深深地吸引了一個負責服裝的金小姐。
金小姐並不是真正的小姐,她的丈夫以前當導演的,在申相玉的手下做了多年的助手,終於申相玉升他執導一部,戲很好,不過不賣錢,申相玉叫他不要氣餒,他卻一直怪自己。再來一個機會,他拚了老命把色情和暴力都放了進去,但又是在票房上慘敗。
這次總是自己的錯吧,他每天那麽想,想想想,一天晚上想不通,把浴室的煤氣開了。
他的太太太年青守寡,大家都同情她,叫她“小姐”,希望她有一天再嫁。
金小姐愛著丈夫,認爲他愛電影多過愛她,當電影令丈夫失望的時候,他的死,是理所當然的事。
金小姐也踏入電影圈,當了服裝管理,漸漸地自己也愛上電影,多年來,她守著自己的崗位。紀念丈夫,已是一個藉口。
別人犯的錯誤,都要劇務擔當。老李被人罵得狗血淋頭,卻嘻笑地把眼淚吞到肚子裏,收工後到小酒家去喝韓國上炮馬歌麗。
金小姐也來了,她的唯一嗜好,也是喝酒。兩人喝到大醉,高歌韓國電影主題曲“紅色圍巾”。從此,凡是金小姐接的戲,老李一定去當劇各,兩人接觸的時間更多了。他們的愛情故事,並不像電影是那麽美滿,兩人本來可以生活在一起,但是知道要是這麽做。其中一個總得放棄那沒日沒晚的工作,才能組織個好家庭。
韓國電影業沒落,戲開得少,金小姐被迫轉到電臺工作,老李則去拍廣告片。兩人都忙得昏頭昏腦,偶爾,有我這個遠方老友來到,才抽空出來,到小食店裏大喝土炮馬歌麗,酒後,高歌電影主題曲“紅色圍巾”。
鹵 豬 肉 佬
傍晚,路經豉油街露天菜市,見圍了一在堆人,即刻擠進去看,原來是檔賣鹵豬肉的。香味撲鼻,和尚嗅了也後悔吃齋。怎麽能不試?就排隊等待。
這檔子的設備極爲簡單,一大鍋鹵汁,浸著豬頭肉、舌、腸等,另有一塊厚砧板,一個鋁杓一把鋼刀,就此而已。
賣鹵豬肉的人個子矮小,不停的裂開嘴笑,又口若懸河,喋喋不休地和客人談天。他由鍋中撈出肉塊放在手指是多餘的。“耳朵賣完了。”他說:“給你一佧鼻了吧!”
鋁杓子直往鍋中挖,這麽多客人,他的鹵肉好像取之不盡。切,切,切。切到一塊較硬的軟骨,便塞進鍋和砧之間的夾縫丟掉。把肉包在紙上,手藝極熟,沒有看過他倒掉多一滴的鹵汁。
看到一個肥胖的少女,他說:“你不是阿芳嗎?聽說你去了英國讀書,怎麽會在這裏的?想念我的鹵肉才回來是不是?”
阿芳點點頭吃吃地笑,可見小販在這裏開檔的時間一定很久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輪到我,見他一杓杓地,真怕他賣完。
另外兩位故娘抱怨道:“好衰的,每次來都是要等。”“好的東西當然要等啦,嫁老公也不是一樣嗎?”鹵豬肉佬又裂咀。
那兩個少女也不介意,耐心地等。一人買一大包,只收兩塊錢港幣。“快點切吧!”一個肥子客人笑駡道:“不要口水多過茶。”“多過茶未必,”他同答說:“多過鹵汁是大有可能!”
肥子見他口沫橫飛,但是肉實在香,也照樣收貨。輪到我時我走過去站在他身後。他回頭過去向我問長問短。
我想試他的鹵肉,不想要他的口水。
影子美女
----蔡瀾
銀幕上的佳人,是天衣無縫的,是完美的,化裝、燈光、攝影角度下,她們永遠是你的夢中情人。
親眼見過的女明星中,真人倒並不是在鏡頭中那群仙女,她們也是凡人一個。
還在念書時,伊麗莎白泰勒和她的丈夫米高。鐸來新家坡宣傳他監製的新片“環遊世界八十日”。
機場中擠滿了各報的記者,大熱天下,伊麗莎白顯然不耐煩,但她剛新婚,又初臨該地,不得不做出歡容。
近看之下,她那層厚厚的化妝蓋不住臉上的雀斑,手臂上的皮膚也相當地粗糙,當然,她那時的身材還是第一流的,腰很細,不過腿是短了一點,記得和我一比,矮了一個頭以上,只到我頭下那麽高吧。
二十年後,她到邵先生的別墅做客,只見過她一眼,已是個臃腫肥胖的老婦,聽說她還喝酒喝得糊裏糊塗。不過最近看她的照片,又瘦回了,還略有年輕時的一些影子。
在新加坡還看過占士。邦戲的女主角烏絲拉。安得絲(USULA ANDRESS)。
她在海濱拍戲,印象中,她的顴骨特別高,太陽在臉上兩個大黑圈,肩膀也來得寬闊,背後看去,活象一張麻將桌。
穿得密密實實的她,記者要求她以泳裝示衆,拍幾張相片,烏絲拉聽了不悅,這我也能瞭解的,何必爲你們這群傢夥脫衣呢?這一來惹怒了西報記者,翌日以刻薄的大標題說:ADDRESS
REFUSED TO UNDRESS。安德絲(諧音脫衣),拒絕脫衣。
一致被香港人公認爲美女的珍。絲摩也不見得特別的好看,《時光倒流七十年》 這部戲處處碰壁,只有在香港成爲上映最長的西片。
珍。絲摩本人也很矮,說起話,笑起來,嘴還有一點歪,看得出她有一副假牙,可見在外國的牙醫,技術也不見得高明,或者是她不肯付多一點錢也不一定。
電影拍攝前她化妝化得很久。經驗老到得望著攝影機鏡頭的倒影,注意自己是否完美,還不時地和攝影師、燈光師商量,這樣好不好?那樣好不好?
有一位身高六英遲的黑人明星叫達瑪拉杜遜,它來香港拍《黑金剛大戰狂龍女》時,我差不多每天和她見面,足足有兩個多月。
黑人女人的皮膚,比端硯還要光滑,達瑪拉長的相當的漂亮,由其是不化妝的時候,更是一個大美人。
錯誤的印象是黑人都有體臭。時裝模特兒出身的她,很會保養自己,一直保持乾淨,不但毫無臭味,略出微汗,還有一股異香。
達瑪拉的毛病自卑感太重,便爲無盡頭的自大狂。在片廠拍戲,她要求定做一張椅子,比導演的還高。
後來臭脾氣越來越重,遲到早退,什麽壞事都做盡,搞到我們當製作的人頭痛不已。最後只有出絕招,叫幾個比她更高大威猛的武師盛排戲的時候,打了她幾拳,她才乖乖地拍下去。
演反派狂龍女的是史蒂拉。史蒂芬,她曾在好來塢紅過一時,大家也許會記得她演過的《海神號曆險記》。
在香港拍戲時,她有一個髮型師兼經理人兼男伴的嬉皮士跟著,這個人身上都是各種各樣的丸仔,還有大量的大麻,不知怎麽讓他偷運進來的。史蒂芬當年只有三十歲,大乳房已經下垂,不穿胸罩蕩來蕩去,她滿嘴粗口,“發發”聲地,但性格開朗,討人喜歡。
偶然的機會下也遇見過英國的蘇珊娜。約克,她還是懷春少女,在外景地埋頭寫情書,後來她也進攻好來塢,和伊麗莎白泰勒演過對手戲,但總紅不了。幾年前她拍過一部瘋婦殺人戲,露胸露毛,已不堪入目。
印象最佳的是格麗絲。凱麗,她和雷奈王子一塊來參觀邵氏片場的時候已經有四十多歲了吧。她穿了一套粉紅色的名牌,但已遮不住那發胖的體型,不過臉部還是那麽美麗、高貴、安祥,和她演《後窗》時不無兩樣。
大熱天,加上片廠的幾十萬火燈光,許多旁觀者都要求和她拍相,不是件舒服的事,但她沒有拒絕,一一耐心地微笑,我當然也想和她合照一張留念,但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前年東京影展,《目擊證人WITNESS》的女主角凱麗。姬麗絲也來參加。
經製片介紹,我們談過幾句,發覺她很高,至少有五英尺十英寸以上,並沒有穿高跟鞋,她的眼睛有一點毛病,眼珠可以分開左右眼角,中間留白。
《目擊證人》裏她演的清教徒美得令人氣窒。目前一看,是一個極爲普通的女人,不象明星,倒似奧運選手。
比凱麗。姬麗絲還要高的是蘇菲亞。羅蘭,有一年在羅馬的特藝七彩沖印所見過。
羅蘭說話時帶義大利人同一手勢,握著五指,向自己的唇上一吻,強調哪一家餐廳的東西好吃得不得了。
她本人眼大、鼻大、嘴巴大,唇特別厚,半夜出現,包把你嚇得掉頭就跑。拜好來塢的技巧,銀幕上的她,是那般的美豔,連男主角站在她身邊,也不覺她高大。誰會想到,在和矮仔明星亞倫。列特演對手戲,兩人在沙灘散步時,工作人員挖了一條深渠,讓她與男主角並肩而行的苦心?
蔡瀾的文字極收斂,不無病呻吟,而真呻吟時也有自己的苦楚,略吐一二,便見中年情懷的唏噓。有時限開玩笑,稍微有一點誇張,帶一點葷味,令人開懷。他的葷味是民間的,點到即止,無傷大雅,其中卻有人情世故,令人由此而想到更多。
人生可以從哲學的高層次去認識,卻也可以由柴米油鹽的瑣事去領悟,後者近乎禪,蔡瀾的隨筆,有時也有一點禪味。
………… 方正
蔡瀾的隨筆,清淺如話,好像對著一個見多識廣而又久違了的故人,聽著娓娓細談,別人的自己的,竟有那麽多妙人妙事,提起來如數家珍,有的讓你莞爾,有的讓你噴飯。衛道之士會說蔡瀾太過風花雪月,沒一點正經,其實他是謔而不虐,樂而不淫,雖然略帶誇張地說一些趣聞逸事,而筆底仍有濃厚的人情味。特別是他回憶故人故鄉的篇章,更充滿懷念、敬佩、同情,隨手拈來一些生活細節,便叫平凡人平凡事都變得可愛起來。
………… 彥頁
蔡瀾的小品,給人的感覺是嘻笑怒駡皆成文章。或者可以說,他的文字生猛,看起來有時不動聲色,但在骨子裏卻已經把他的情感流瀉得淋漓盡致。
………… 飄緣
蔡瀾的小品,嘻笑怒駡皆成文章。
他的文字生猛,看起來不動聲色,但骨子裏已經將自己的情感流瀉得淋漓盡致。
蔡瀾的筆觸是個人趣味聚焦或微描,加上繽紛的生活閱曆,使其文章趣味盎然。
才子說蔡瀾:
金庸:論風流多藝我不如蔡瀾。
黃沾:他是我最值得信賴的朋友。
倪匡:如果我死了,他會第一個來憑吊我。
佳人評蔡瀾:
李嘉欣:品味最好的男人。
林青霞:讓成熟女人仰慕的男人。
白韻琴:最懂女人心的男人。
蔡瀾從父親那裏承襲的哲學是:不要給食物食你,不要給酒飲你,不要給事物玩你。然而,對一切美事還是有所堅持。
蔡瀾認爲酒不論好壞,重要的是與好朋友一起飲。食沒所求,只希望想食什麽有什麽。書愛看短短的明清小品、筆記、隨筆,聊聊數百字,已刻畫出尖銳人生可飄逸閑情。畫則豐子愷的至爲可愛。字則李叔同夠禪味。可終老之地當爲西班牙的巴塞羅拿。蔡瀾曾因拍戲在當地住了半年,他認爲巴塞羅拿這個現代藝術大師如米羅(Mior)、達利(Dali)、畢卡索(Picasso)、戈地(Gaudi)的發源地,是人間樂土。死後呢,上天堂還是下地獄?還是地獄的朋友有趣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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