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牀單人上風波惡
一九九七年,張小嫻寫《荷包的單人牀》,講開布藝店的女主角愛上一位醫生,醫生卻忘不了意外死去的女朋友,最終,女主角絕望了,苦澀地,對拖著一腳泥水的醫生說:「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這段話,作者為故事而寫;但書在台灣出版了,竟有妄人在網上造謠,說是印度詩人泰戈爾手筆。
張小嫻在新作《重量級情話》自序說:「一位台灣讀者特地跑到圖書館翻查所有泰戈爾的作品,證明泰戈爾並沒有寫過這段話……沒想到,互聯網的威力實在太驚人……甚至傳到大陸去。」這不是互聯網的威力,這是嫉妒心的威力。
瞧,像我這種滯銷作家,就從沒有人誣我寫的詩剽竊,反而有識貨的,悄悄抄了去換文學獎揚威。
我手邊沒泰戈爾詩集,但小時讀過不少,印象中,多短而清淺,像「在這個世上,我只想跟你說,我愛你。」這一類溫柔,卻不耐咀嚼的句子,比比皆是。
張小嫻的「情話」,要是分行排列,也可以說是情詩。情詩,內容離不開「怨」「慕」「盼」三幅被;這三幅被,或單用,或重疊使用,視乎劇情需要,或作者發燒的熱度,早翻不出什麼新意。情詩,動人處,在於意象,在於場面,在於比喻,在於排列,在於節奏,在於收結……全屬於寫作技巧和風格的範疇。泰戈爾詩中的「我愛你」,在張小嫻的小說裏重現,當然不等於抄襲。
張小嫻對泥腳醫生說的「情話」,有自創的場面,自創的節奏;這些句子,是她寫的。
茶杯裏的風波,本來不值一提;但這風波,多少反映人性的醜陋。多年前,我寫的企鵝童話第一集,就好像有這麼一段:「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愛與恨的距離,不是天各一方,而是你在狼的肚子裏,而我在狼的肚子外。」企鵝講道理,借用了小嫻的句式;只是借,不是偷,從來與泰戈爾老先生無涉;你敢誣我打劫印度人,請等著收律師信。
鍾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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