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1月9日 星期日

Interstellar Michael Caine 吟詠了Dylan Thomas的十九行詩《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兩首著名的十九行詩

十四行詩大家都很熟悉,十九行詩只怕未必聽過。十九行詩外文叫villanelle,是一種源自法國的田園詩。這種詩體只用兩個韻,分六節,前五節每節三行,最後那節四行。韻式是:
A1bA2 abA1 abA2 abA1 abA2 abA1A2 
其中A1,A2與a同韻,但A1和A2是特定的兩行,在詩中固定的位置不斷重複。比如在首行出現,然後分別在第2節的第3行,第4節的第3行,以及第6節的第3行重複出現。A2也是如此,只是位置有所不同而已。現看看第一首,狄蘭·托馬斯的《不要溫和地走入那良夜》:
不要溫和地走入那良夜,
老年人應該燃燒並對著日暮呼喊;
怒斥、怒斥那光明的微滅。
儘管聰明人臨終時知道黑暗真確,
是因為他們的話語沒有迸射閃電,
他們並不溫和地走入那良夜。
好人,當最後一浪湧過,號呼他們脆弱的功業
本可以很光輝地起舞於綠色的海灣,
也怒斥、怒斥那光明的微滅。
狂放的人碰見並歌唱過太陽的飛越,
意識到,太晚了,他們曾使它在途中哀嘆,
他們也並不溫和地走入那良夜。
沉肅的人,臨死時用目眩的視覺
看到瞎眼也能像流星般閃耀而欣歡,
也怒斥、怒斥那光明的微滅。
而您呀,我的父親,身處高度的悲切,
請用您的熱淚詛咒、祝福我,我祈願。
不要溫和地走入那良夜,
怒斥、怒斥那光明的微滅。
(戴玨譯)
這首詩幾乎任何一本介紹英語詩歌的書裡都能找到,可說是托馬斯最流行 ​​的詩作之一。這首的A1是“不要溫和地走入那良夜”, A2則是“怒斥、怒斥那光明的微滅”。這兩句不斷重複出現,造成了一種回環往復,蕩氣迴腸的效果。這詩寫的是作者面對父親臨終的憤怒。托馬斯的父親脾氣暴躁,但面對死亡時卻孱弱非常,作為兒子,托馬斯表面上是憤怒與斥責,但底子裡其實是難以言喻的悲痛與無奈。

Interstellar 裏面,Michael Caine 吟詠了Dylan Thomas的十九行詩《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詩與影像交織,美不勝收: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Old age should burn and rave at close of day;
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黑暗來臨之前,不要安坐;人類在殘陽下注定消亡,狂怒、狂怒抵抗日光殞滅。

另一首著名的十九行詩是伊麗莎白·畢謝普的《一種藝術》:
失去這種藝術並不難掌握;
這麼多事物似乎充滿被丟失的意圖,
那失去它們也就不算災禍。
每天都弄丟東西。接受失落
大門鑰匙的狼狽,虛度
的小時。失去這種藝術並不難掌握。
那麼來練習更遠丶更快的失落:
地方,名字,還有是打算去何處
旅遊的呢。這些都不會帶來災禍。
我弄丟了母親的表。你瞧!我住過
三棟心愛的房子,最後或之前的那棟已去。
失去這種藝術並不難掌握。
我失去了兩座城,可愛的城,而且,更遼闊
的地域我也曾擁有,兩條河流,一整塊大陸。
我想念它們,但那也並不算災禍。
──甚至失去你(開玩笑的聲音,我愛做
的一種手勢)我可不說瞎話。很清楚,
失去這種藝術並非太難掌握,
儘管它可能看起來像(寫下來!)像災禍。
(戴玨譯)
作者自幼父母雙亡,長大之後又旅居巴西,後來愛人死了,才回到美國。對於失去的藝術,確實掌握了。詩人似乎說的輕描淡寫,其內心的悲哀卻是不難讀出來的。
其他譯本:
《不要溫順地走入那個良宵》
  不要溫順地走入那個良宵,
  龍鍾之年在日落時光也要燃燒並痛斥;
  要咆哮、對著光明的消泯咆哮。
  人生終點的智者明白黑暗的合理公道,
  他們的話不再能夠激發出閃電,儘管如此
  也不會溫順地走入那個良宵。
  善良的人,當最後一浪掃過,會吼叫
  說他們脆弱的善舉本可在綠色海灣舞得白熾,
  並咆哮、對著光明的消泯咆哮。
  狂暴的人會抓緊飛馳的太陽高唱,知道
  他們已經令它悲傷了一路,雖說明白得太遲
  但不會溫順地走入那個良宵。
  陰沉的人臨近死亡視界會刺目般獨到
  失明的眼睛像流星般閃光而蕩漾著欣喜,
  並咆哮、對著光明的消泯咆哮。
  而您,我的父親,升到了悲哀的至高,
  儘管以縱橫的老淚詛咒我、祝福我,但求你
  決不要溫順地走入那個良宵,
  要咆哮、對著光明的消泯咆哮。
(得一忘二譯)
《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老年應當在日暮時燃燒咆哮;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雖然智慧的人臨終時懂得黑暗有理,
因為他們的話沒有進發出閃電,他們
也並不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善良的人,當最後一浪過去,高呼他們脆弱的善行
可能曾會多麼光輝地在綠色的海灣里舞蹈,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狂暴的人抓住並歌唱過翱翔的太陽,
懂得,但為時太晚,他們使太陽在途中悲傷,
也並不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嚴肅的人,接近死亡,用炫目的視覺看出
失明的跟睛可以像流星一樣閃耀歡欣,
怒斥,恕斥光明的消逝。
您啊,我的父親.在那悲哀的高處.
現在用您的熱淚詛咒我,祝福我吧.我求您
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巫寧坤譯)
《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老人應在暮年怒吼、燃燒;
應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儘管智者臨終時知道黑暗有理,
因他們的話語並未如電光閃耀,因他們
不願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善良的人呵,當最後的一浪滾過,請為
脆弱的善行也能在綠洲中輝煌起舞而哭喊,
並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狂人們曾捉住並歌唱飛奔的太陽,
卻知曉得太晚,他們曾使它在途中悲傷,
而又不願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憤世者,在臨死時,帶著眩目的視覺去看
失明的雙目也能亮如流星,充滿歡樂,
也能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而您,我的父親,在悲哀的高處,
現在用您的熱淚詛咒我、祝福我吧,我求您。
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應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韋白譯)
《不要溫馴地走進那個美好的夜晚》
不要溫馴地走進那個美好的夜晚,
老年應該燃燒,痛斥白晝的終結;
憤怒,憤怒地抗拒那光明的消逝。
儘管聰明的人臨終知道黑暗是對的,
因為他們的語言不曾發出閃電,但他們
並不溫馴地走進那個美好的夜晚。
善良的人們,當最後的波浪滾過,哭泣著
他們脆弱的業績本可以輝煌地舞蹈在綠色的海灣,
憤怒,憤怒地抗拒那光明的消逝。
瘋狂的人們,捉住並歌唱飛行的太陽,
太遲地得知,他們使太陽在途中悲傷,
不要溫馴地走進那個美好的夜晚。
嚴肅的人們,靠近死亡,用盲目的視覺看見
失明的眼睛也能像隕石一樣閃耀而歡欣,
憤怒,憤怒地抗拒那光明的消逝。
而你,我的父親,在那悲哀的高處,
詛咒我,祝福我,用你兇猛的眼淚,我祈求。
不要溫馴地走進那個美好的夜晚。
憤怒,憤怒地抗拒那光明的消逝。
(馬永波譯)
《不要溫和地走進那良暮》
不要溫和地走進那良暮,
老年應在時日結束時燃燒、咆哮;
憤怒吧,為光之死亡而憤怒。
儘管智者臨終時認識到黑暗之無誤,
因其詞語並未分叉為閃電他們不要
溫和地走進那良暮。
好人,最後一波湧過時,高呼
其脆弱善行本可何其光亮地在綠灣中舞蹈,
憤怒,為光之死亡而憤怒。
不羈的人,發覺並歌唱飛行中的金烏,
總算明白,太晚了,他們在其行程中令其苦惱,
並不溫和地走進那良暮。
肅穆的人,臨近死亡,用致盲的視覺目睹
盲眼能閃耀如流星並且歡鬧,
憤怒,為光之死亡而憤怒。
而你,我的父親,在那令人哀傷的高處,
現在用你猛烈的淚水詛咒、祝福我吧,我祈禱。
不要溫和地走進那良暮。
憤怒吧,為光之死亡而憤怒。
(艾洛譯)
《一種本領》
要學會失去的本領並不難;
許多事物似乎都充滿被失去的意圖,
失去對於它們並不是災禍。
每天失去一些東西。接受失去門鑰
和糟塌掉一個小時帶來的波動。
要學會失去的本領並不難。
然後練習失去得更多、更快:
場所,還有名字,還有你打算去的
地方。這些都不會帶來災禍。
我失去我母親的手錶。瞧啊!我最後
或倒數最後的三座心愛的房子都沒了。
要學會失去的本領並不難。
我失去兩座城市,可愛的城市。還有更廣闊的,
一些我擁有的王國、兩條河、一塊大陸。
我想念它們,但這不是什麼災禍。
——甚至失去你(那開玩笑的口吻,我所
喜歡的恣態)我都不應該說謊。顯然
要學會失去的本領並不太難
儘管看來有點像(寫下來呀!)像災禍。
(黃燦然譯)
《一種藝術》   丟失的藝術不難掌握;   這麼多的事物渴望被丟失   以至它們的丟失並非災禍   每天都在失去。接受那遺失的   鑰匙的喧嘩那被荒廢的時日。   丟失的藝術不難掌握
  

  

。   那麼練習丟失得越快、越多吧;   地點、姓名,那些你計劃旅行的  所在。所有這些不會帶來災禍。   我丟了媽媽的手錶。瞧!三幢可愛的房子中   我失去了最後一幢或者是倒數第二幢   丟失的藝術不難掌握。   我丟失了兩座城市,我所熱愛的城市   那曾擁有的更多王國,丟失了兩條河流,   一片大陸。我想念它們,但這並非一場災禍,   ——即使失去你(快樂的嗓音,我熱愛的   身影)我也不會說謊。很顯然   丟失的藝術不是艱難得無法掌握   雖然可能它看起來(寫下它!)像一場災禍。 (姜濤譯) 《一種藝術》 失落的藝術要精通並不難; 好多的人事物似乎本來就打定主意 要失落,失去它們因此不算災難。 天天都在失去某樣東西。即使狼狽也得隨遇而安 丟掉的大門鑰匙,胡亂度過的那個小時。 失落的藝術要精通並不難。 更遙遠的失落,更快速的失落要經常練習: 熟悉的地方,人名,以及你朝思暮想 想要前去覽遊的名勝。失去這些不會帶來災難。我弄丟了母親的手錶。還有!先前那棟, 甚至更早先的那棟,總共三棟心愛的房子。 失落的藝術要精通並不難。 我失去了兩座城市,可愛的城市。更遼闊的, 我曾擁有的某些地域,兩條河流,一整片洲原。 天天思念,不過,這不曾帶來災難。 就連失去你(那老愛說笑的聲音,一道手勢是我深深愛著的)原諒我不願說謊。顯然 失落的藝術要精通依舊不難 即使看起來好像(寫出來吧!)好像一個災難。 (曾珍珍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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