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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
這一年,一晃就過去,感覺上,就好像呆在路旁等綠燈亮起,車流不斷,一年,是一輛車,這輛車一晃就過去,那輛車,也是一晃就過去。你問一個四十五歲的人:「你記不記得眼前掠過的那一輛車?」或者:「才駛過的第四十四輛車,是什麼顏色,什麼牌子?」他肯定心中惘然,臉上茫然。
「你覺得一晃就過,因為日子易過。」子東大師送來一摞《豬年好運》,順勢批了批我這種肖鼠人的命:「明年,你還會一樣平順。」平順就好。不過,自從店門前三株大蒲葵讓人砍掉,生意,就不如前;我向大師訴苦。「無所謂,換了花槽而已。門口這三個大花槽一做好,種上花草,佳客就會來;草木繁茂,生意自然興隆。」子東大師說;人不堪,唯有寄望花草。
其實,日子易過,不留痕跡,也因為開了這「石頭店」,我活得更刻板,更規律:開門,關門,再開門……那簾捲閘,根本就是一座鐵皮日曆,一頁頁掀過去,人就老了,看破了;可惜,勘破了這一片紅塵,還有另一片紅塵;這顆心,還是不自在。
「放下,就自在。」這句話,誰都會說。問題是:該放下什麼?不該放下什麼?
該放下萬緣,放下執著。我知道。但尖沙嘴鐘樓,這麼沉重的一塊紅毛泥,為什麼有些人,偏不肯放下?集體回憶,該保留,個體的回憶呢?單程路上的快車,一輛輛滑過去,怎麼只留下喜悅的顏色,悲傷的顏色?
「二零零六年,香港人的『快樂指數』有輕微下跌。」新聞報道說。作家關心生活,商人關心生意;我的「快樂指數」隨大隊下調,或者,是因為太著眼生意,忘了生活,忘了生活可喜的細節。「展望明年,香港人的『快樂指數』和對政府的『滿意度』,將會回升。」新聞報道,驀地,順應潮流,化為玄學預測。是應該回升的。指破了兩萬點;地震,只震斷了光纖;明天開始,大家上館子,不必再捱受二手煙的毒害……該知足了;聽說,知足常樂。
鍾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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